南京前首富，千亿集团嘅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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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猛进“撬”动嘅千亿帝国陷入危机后，南京前首富袁亚非谈及过往，反思自己：

“好大喜功”。

01 帝国裂痕

2014年到2018上半年，大概是袁亚非最风光嘅一段时间。

那时，佢同佢嘅三胞集团因为一系列嘅大动作名声大噪。2015年，佢仲喺媒体面前无不自豪地讲：“英国嘅威廉王子嚟中国，点名要见我。”

威廉王子想见袁亚非，是因为2014年佢花16亿元，击败老佛爷百货，一举拿下英国第三大百货公司福嚟德百货89%嘅股权。

当时三胞集团嘅愿景是：到2020年，要实现5000亿总资产规模、5000亿年销售额，培养出50个亿万富豪、500个千其富豪、5000个数百万级富豪。

点样实现？袁亚非当时嘅想法是，并购。

那两年，袁亚非带领三胞集团喺全球疯狂“扫货”，除咗福嚟德，佢仲买以色列最大嘅养老服务公司、美国专业零售商Brookstone……

2017年《胡润百富榜》上，袁亚非坐拥470亿财富，排喺第39位，这是佢喺富豪排行榜上财富最多嘅一年。同年嘅另一份报告显示，成个南京市有7架直升飞机，其中三架喺袁亚非家。

但係，短短半年后，三胞集团就因为“仲不起钱”陷入窘境。

2018年7月16日，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公告话，一项融资主体为三胞集团，总规模为5580万元嘅资管计划到期无办法兑付，构成实质性违约。

虽然事后，三胞集团将这件事定性为“误会”，但市场对其流动性危机嘅担心愈演愈烈。

现实嘅情况都越嚟越糟糕。

先是有两家评级机构，将三胞集团主体以及公司多只债券嘅评级从AA调低至AA-；紧接住浙商金汇信托股份有限公司等金融机构同企业开始向法院起诉三胞集团，申请财产保护。

三胞集团持有嘅两家上市公司，宏图高科同南京新百嘅股份先后被冻结，三胞集团及袁亚非本人第啲嘅资产都陆续遭到查封、冻结。

被债主发难嘅同时，三胞集团越嚟越多嘅债券开始出现实质性违约。

2018年11月、12月，宏图高科嘅“15宏图MTN001”同“18宏图高科 SCP002”未能按时兑付本息，发生实质性违约。2019年9月到期嘅“16宏图高科MTN001”同样未能按时兑付。这三只债券总计金额为20亿元。

根据三胞集团披露嘅债务资料，截至2020年上半年，集团层面共有两只债券违约，涉及金额9.6亿元。

都就是说，成个三胞集团，光是违规债券，累计金额就将近30亿元。三胞集团嘅主体信用都被评级机构评为C级。

C级意味住：公司已经不具备投资价值。

更糟糕嘅是，三胞集团旗下上市公司宏图高科都因为连续两年亏损，走到面临被迫退市嘅泥潭。

02 疯狂并购

等三胞集团病入膏肓嘅，是袁亚非当年寄予厚望嘅并购式扩张，更是佢四两拨千斤经常得手后膨胀嘅野心同胆量。

袁亚非敢赌，典型嘅特征是一块钱敢做10块钱嘅生意，而佢嘅一大擅长就是借钱。

1993年，袁亚非辞去政府公职，下海创业，到南京珠江路卖电脑配件时，启动资金只有2万元，其中1万元用嚟租铺面，剩下嘅1万元，佢兜入面装 5000元，用剩下嘅5000元当杆杠，跟上游翘嚟 5万元嘅货。

只有2万块嘅本儿，就敢出嚟做仅房租就要1万块嘅生意，袁亚非嘅大胆彰显无疑。

但这仲唔系体现袁亚非大胆嘅全部。

因为没钱，袁亚非只能租到临近厕所嘅铺面，人流量好差。这等袁亚非展现出佢更大胆嘅一面：为咗吸引客人，佢拿出5000元，成成个商场第一个喺报纸上登广告嘅人。

其广告词都是相当大胆：“三胞电脑大于等于兼容机世界，小于等于全市最低价。”

大胆嘅袁亚非，赌对：广告带嚟嘅强大效应，等佢嘅电脑批发生意一炮而红。之后，佢又故伎重演，5万赊50万嘅货，50万赊500万嘅货，广告词嘅后半句都改到更大、更有威力：

“小于等于全省最低价、全国最低价。”

10倍杠杆嘅复合增长下，袁亚非嘅生意越做越大。半年后，佢将成个电脑城一半嘅铺面租下嚟；三年后，佢成南京珠江路卖电脑嘅“老大”。

再之后，袁亚非鸟枪换炮，自己开起 IT综合连锁卖场，并于2004年通过重组国有上市企业，成为上市公司宏图高科嘅实控人。2011年，佢再拿下另一家做零售嘅上市公司——南京新百。

当时坐拥两家上市公司嘅袁亚非，已是江苏商界快速崛起嘅影响力人物，但佢仲是嫌影响力不够大、崛起嘅速度都太慢嘎啦。

当时，三胞集团嘅主业仲是零售。呢个行业本身利润率就比较低，再加上被电商冲击，非常不景气，这都进一步促使袁亚非必须作出改变。眼睇住众多民营企业家高举杆杠，大肆融资扩张，一年就等公司规模大过过去好多年，更等佢按捺不住，想要大干一番。

多番思虑后，2014年，借助国内宽松嘅流动性同融资环境，手握两大上市公司平台嘅袁亚非按下更快嘅前进键，一手大举融资，一手大举并购，以一抬眼就是全球产业整合嘅大格局，不但快速喺既有嘅零售业务领域做大做强，更持续拓展住商业版图嘅新边界。

零售主业内，三胞集团最大嘅两笔收购都发生喺2014年：一是买下福嚟德；二是买下Brookstone。

负责收购福嚟德嘅是南京新百，公司喺国外成立子公司，以1.55亿英镑（约合16亿元人民币）现金交易嘅方式买下福嚟德89%股权。

当时嘅福嚟德一年销售额超过100亿元人民币，大约是3个南京新百嘅营收规模。根据年报，截至2013年，南京新百净资产约为14亿元，收购花嘅钱超过公司净资产总额。

这笔“蛇吞象”收购背后，是袁亚非想要冲击全球零售行业嘅野心，佢睇重对方嘅行业地位、国际大牌供应链以及自有品牌。喺佢嘅规划入面，福嚟德可以等公司走向欧洲，而将福嚟德各种自有品牌、模式引入中国，仲可以提升南京新百嘅形象。

出面买Brookstone嘅是三胞集团，交易价格约为1.4亿美元。Brookstone是美国卖新奇特产品嘅零售商。当时三胞集团旗下主营传统3C零售业务嘅上市公司——宏图高科，正面临转型嘅压力。

收购Brookstone后，都就是从2015年开始，宏图高科确立 “新奇特、高科技、互联网”嘅品牌定位。

除咗零售主业，袁亚非最睇重大健康。

2013年，三胞集团通过子公司广东金鹏收购一家叫做安康通嘅公司，收购之后开始向养老服务行业转型。之后，三胞集团仲收购以色列最大嘅民营医疗护理服务公司纳塔利等。

▲图片嚟自：南京新百官微

中国脐带血库企业集团、山东齐鲁干细胞、美国Dendreon都被三胞集团拿下。

同大健康相关嘅企业，三胞集团收购回嚟后，基本都通过被收购、非公开发行股份等方式装进南京新百呢个上市主体。

除咗零售、健康这两块大业务，三胞集团仲收购过南京文交所30%嘅股权；宏图高科花22亿元买过做艺术品收藏、拍卖嘅匡时国际；甚至仲买过拉手网等文化、互联网企业。

通过不断并购，三胞集团嘅企业规模越嚟越大，巅峰时集团规模超过1300亿元，喺全球拥有超过12万名员工。

2014年至2017年，三胞集团花喺并购上嘅钱超过200亿元。

后嚟有人问袁亚非点样跟人哋介绍三胞集团，佢畀出嘅答案是：“三胞集团是包括新消费、新健康、新金融嘅现代服务业企业。”

风光得意时，佢仲经常出场，大谈自己嘅生意经。

2018年年初喺一档节目上，佢说起自己收购美国一家公司后，CEO同佢说，如果达成某个目标需要几少经费。佢听完立马“教育”起对方：

“做生意用嘅是脑，唔系Money。”

03 有脑但没 money

袁亚非曾说过咁样一句话：“我喝红酒只喝拉菲，因为不懂，买就买最贵嘅。”

佢对收购嘅态度，同喝红酒有相似之处。只要自己想买嘅，就不怕贵，甚至仲专门买贵嘅。

典型例子是，佢收购福嚟德花 16亿人民币，创下我国零售行业海外并购嘅最高纪录。

买Brookstone，佢只花约11亿人民币，但都一样充分体现出“不怕贵嘅”精神。

多年之后，袁亚非回忆起那次收购依然好自豪。当时，除咗袁亚非，仲有一家美国公司都睇中 Brookstone，而且前期协议已经达成。

按照美国嘅法律，一个月之后如果仲有人想买Brookstone，仲有机会参同报价。但报价采用嘅是双方同时揭晓价格嘅规则，这等后嚟者三胞集团喺竞争中并不具备优势。

结果，“不怕贵”嘅袁亚非使个狠招。当一堆金融精英计算住估值、对方可能嘅出价时，佢直接讲畀竞买团队：不说具体金额，只说喺对方出价基础上高100万美元。

当时法律没有明确禁止咁样嘅出价方式，所以只能宣布三胞集团成功收购Brookstone。

袁亚非一度对此非常自豪，到处宣扬，因为佢呢个办法，美国仲完善相关嘅法律。

▲图片嚟源：三胞集团官网

袁亚非大举收购海外资产嘅出发点，是希望直接拿嚟国外成功企业嘅方法论同系统用喺中国，进而提升自己线下零售业嘅威力。佢曾经说过：

“唔系电商冲击线下，而是线下自己‘作死’，没有满足消费者嘅需求。电商同线下零售嘅关系应该是‘上帝嘅归上帝，凯撒嘅归凯撒’。”

但现实嘅情况是，国外嘅经验不总是能喺国内生根发芽，福嚟德同Brookstone，最终不仅没能帮助三胞集团巩固同提升竞争力，等三胞集团陷入巨大嘅财务同业务负担。

用南京新百差不多10年嘅净利润总额买嘅福嚟德，喺其收购时就已经连年亏损。收购之后，袁亚非试图扭转局面，但最终被证明是高估自己嘅能力，都低估对方嘅困难。

福嚟德喺三胞集团嘅带领下仅有2016年实现 3500万元左右嘅盈利，之后随住英国脱欧等情况急转直下。2018年，袁亚非干脆放弃挽救，宣布福嚟德破产。

三胞集团旗下嘅上市公司南京百货，因此计提 13.85亿元长期股权投资损失同近5亿元对福嚟德应收账款坏账损失，出现咗上市之后嘅首次亏损。

花大价钱买嚟，折腾4年后，赔夫人又折兵。

拉手网同样咁。虽然三胞集团收购时嘅价格不高，但呢啲业务不仅没有对主营业务产生价值，仲要付出大量成本，最后都落个破产嘅结果。

除咗一部分“烧钱到破产”嘅业务，三胞集团收购嘅好多第啲标嘅，都都属于需要长时间投入、短时间唔可以盈利嘅行业，不但没有畀集团回笼资金，仲持续加重住资金出血。

知情人士喺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提到，由于政策限制，三胞集团大举融资时拿嘅大多是短期贷款，噉就造成集团出现“短贷长投”嘅局面。

债务规模越滚越大，资金回笼遥遥无期，再碰到宏观政策调整，加速去杠杆，昨日仲喺高歌猛进大展宏图嘅袁亚非，几乎一夜之间陷入冰封，再都难以转得开嘎啦。

04 自省、自救

深陷债务泥潭后，几个月前仲喺构筑扩张大梦嘅袁亚非急忙调转船头，到处求人借钱，四处寻找买家处置各种资产，以盘活资金，断臂求生。

有媒体报道，佢连自己嘅私人飞机都卖嘎啦。

但，病嚟如山倒，喺流动性整体急剧萎缩嘅市况下，佢嘅卖产、变现、仲债进行得异常艰难。虽然千般努力、万般心痛地贱卖掉当初高价买嚟嘅英国福嚟德等资产，以及第啲一部分非大健康类主业资产，其负债压力仍未得到实质性缓解。

截至2020年上半年，三胞集团负债规模为594亿元，其中流动负债为505亿元。债务压力不减。突如其嚟嘅疫情则等其境遇雪上加霜，更等成个集团依然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停摆。

三胞集团借嘅钱主要是银行贷款同债券两种形式。2018年9月，曾有媒体报道，喺三胞集团金融债委会会议上，袁亚非跟银行说“谁家孩子谁抱走”，希望贷款本息延缓两年偿仲。

债务重组方案都喺一直推进。根据方案，三胞集团将处理资产白名单以外嘅非主营业务资产，所得款项全部用嚟清偿债务。同时仲将引入战略投资者，盘活主营业务。

自救不成，深陷流动性危机长达两年半后，2020年最后一个月，三胞集团总算揾到一个救兵——中国华融江苏省分公司。

当月，三胞集团债务重组方案获得债权人初步认同，中国华融江苏省分公司作为“纾困资金方”，会系三胞集团提供80亿元为公司解决流动性支持。

今年3月喺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袁亚非表示，债务重组进展顺利，“而家只待债权人嘅表决”。

总算闯过鬼门关之后，袁亚非低调好多。

2021年2月26日，佢喺年终大会上介绍，这两年多公司除咗处置大量资产，同时仲大幅减员降费，其度，集团总部嘅编制缩减 2/3，全球员工总数从原嚟十多万人降至4万人。

呢番操作下嚟，袁亚非当初豪迈阔绰收购嘅海外资产，大半已灰飞烟灭，不但没有从中得到想要嘅回报，相反仲操碎心，差点赔掉“卿卿性命”。

大调整之后，大健康业务成三胞嘅“救命稻草”，都是成个三胞集团最有希望嘅睇点同亮点。

目前，公司嘅健康业务基本已经装入南京新百，一共有两大块。一是健康养老，相关公司是安康通同三胞国际（旗下有纳塔利等）；二是生物医疗，包括脐带血储存同Dendreon相关嘅生物制药部分。

就市场地位而言，三胞嘅脐带血干细胞储存及应用业务已是全球规模最大，拥有全球一半嘅脐带血干细胞储量；细胞免疫治癌药物都算全球领先，Dendreon嘅普列威（Provenge）是美国FDA首个批准上市嘅细胞免疫治疗药品，都是全球唯一嘅前列腺癌细胞免疫治疗药品；养老方面，都已喺中国同以色列服务老年人超过2000万人。

根据财报，2019年，安康通、三胞国际分别实现扣非净利润5650万元同1.25亿元，均达到业绩承诺。根据业绩承诺Dendreon2019年应该完成6亿元净利润，年报显示，剔除研发投入对净利润嘅影响，2019年这家公司嘅净利润为6.5亿元。

这都是袁亚非经历过山车式起落之后嘅最大安慰，都是其东山再起嘅指望。

29岁创业，用20年做出两家上市公司，然后用3年大干快上，走到身不由己，甚至时刻性命攸关嘅危境。始终强调脑要好，都强调善于自我反思嘅袁亚非，终究仲是没能抵挡资本杆杠嘅诱惑，喺关键时刻犯致命错误。

喺2月26日嘅讲话度，经常自我反思、都等员工“自省”嘅袁亚非，喺风波之后，首次大篇幅地分享自己对这两年遭遇嘅危机嘅反思：

“三胞从白手起家到上千亿规模，前面一路走得太顺，我个人好大喜功，想法同现实之间嘅差距太大……这两年多嚟，我日日夜夜深刻反思，深感惭愧，从心底知错、认错、改错。”

危机之前，袁亚非曾喺一次节目中讲：“下辈子等我选择可能就喺机关嘎啦，（做企业）这条路太难嘎啦，存活率太低嘎啦。”但而家，佢仲唔可以选择第啲，只能继续思考点样等三胞活下嚟，尤其是点样仲掉头顶嘅巨额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