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买车买房嘅焦虑，我哋就拥有爱情吗？

转载：本文嚟自微信公众号“青年志Youthology”（ID:openyouthology001），作者：同家乡老友聊日嘅，转载经授权发布。

都市入面似乎没人相信爱情嘎啦。

爱情消失喺996、KPI同手机游戏入面，快餐化嘅社交越嚟越多，需要沉淀嘅情感越嚟越少。站喺亲密关系嘅门前，我哋满是迟疑，好像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被吞噬时间、金钱、快乐同自我。再往后，婚姻听上去像是个牢笼，佢提前透支物质成本，又喺更为漫长嘅岁月中消磨精神需求。

而喺北上广以外嘅非一线城市，缓解买车买房嘅压力，人系咪就可以收获纯粹简单嘅亲密关系呢？似乎，我哋总以为家乡嘅朋友过得平静且踏实。过年期间，青年志嘅编辑同研究员哋回到各自嘅老家，跟家乡好友聊聊爱情同婚姻。

从聊日度，我发现，噉种长期处于进步／发展叙事鄙视链下嘅“稳定生活同有限选择”，却等人对“爱”多一份笃定。更重要嘅系，TA哋喺同另一半嘅磨合度，都同自我重新展开对话，这喺自我意识过剩嘅社交舆论中显得尤为可贵。

相比于谋求更好嘅个人发展，愿意喺亲密关系中去付出、妥协同承担更多嘅责任，直面同之而嚟嘅焦虑，未尝唔系一种勇敢嘅选择，又或者，两种选择本就不该被对立起嚟，搞得顾此失彼。

爱需要勇气，都是一种后日习得嘅能力，同时仲依赖于社会所建立嘅“敢于去爱”嘅基础同氛围，正如法国哲学家阿兰·巴迪欧所言：

“爱情，作为一种大家共同嘅兴趣，作为对于每个人而言赋予生命以强度同意义嘅嘢，我认为，爱情不可能是喺完全没有风险嘅情况下赠予生命嘅礼物。”

01 大家恐惧嘅唔系婚姻，而是像‘房产证写谁嘅名’咁样乱七八糟嘅问题

95年生嘅小梁是兰州本地人，而家佢喺兰州嘅一所高校读研，准备申请博士。上年，佢同女友结婚，而而家，佢快要当爸爸嘎啦。

小梁“神速”地完成等好多同龄人仲要头疼好多年嘅步骤。喺佢睇嚟，自己能结婚是一件相当幸运嘅事，因为嘅家庭支持，加上兰州相对于一线城市更为“低廉”嘅房价，等佢没有太多后顾之忧。佢认为，一线城市嘅同龄人之所以“恐婚”，恰恰是因为结婚所要负担嘅高昂成本，同随之而嚟嘅一系列困扰。

采访人：芙蓉受访人：小梁

芙蓉：你算是我哋同龄人当中结婚比较早嘅，然后孩子要得都好早。你可以分享一下你而家嘅生活状态吗？边啲等你觉得好开心，边啲又等你感到焦虑。

小梁：开心嘅话，首先是我有自己嘅家，自己能够喺家入面面捣鼓一点嘢，比如做饭、布置书房乜嘢嘅，而且我仲可以同自己媳妇每日喺一块、一齐打理。因为我哋同龄人好多就自己租个房子喺外面打拼，人喺内心定系非常希望有人陪住佢。

芙蓉：对，像我自己就是咁样嘅，我自己喺外面租房子嘅时候，就觉得两个人一齐租房比较好，一个人租就觉得有啲空落落嘅。

小梁：嗯，但是二人世界，有好嘅都有不好嘅，好嘅一点就是一直有人陪，不好一点都是一直有人陪。因为我哋没结婚前，都唔系日日喺一块，每个人都有自己嘅事，都有机会偶尔畀对方放个假。结婚以后，两个人就基本上24种头都喺一块。尤其而家佢怀孕嘎啦，我基本就是寸步不离，有时候一啲矛盾可能就会放大。

芙蓉：我上次同你俩聊日感觉仲好好，你老婆性格都比较好，我觉得你哋嘅互动都仲蛮好嘅，这可能是幸福嘅烦恼哈哈。

小梁：不光是你睇到嘅那样，大多数夫妻都会吵架。因为结婚真系唔系两个人结婚，而是涉及到两个家族嘅事。我哋都是喺慢慢嘅磨合度，不断地改自己嘅生活习惯，并且呢啲习惯又是二十多年以嚟积累下嚟，一朝一夕好难改变。

芙蓉：对，但是如果有那种心往一块想嘅默契，我猜呢啲问题都可以够解决。

小梁：只能说有一个大嘅共同目标吧。但你要说两个人想事完全一样，呢种“默契”可能仲未锻炼出嚟。不过有嘅结婚四十年嘅夫妻，但系能都没锻炼出啥默契。好好嘅一点是，我老婆逻辑好强，佢是学财经嘅，做一个事之前会将条理梳理得特别清晰。而我是学文学嘅，跳跃性好强，日马行空，加上我本身是个有啲缺乏条理嘅人，比较随心所欲嘅那种。所以佢对我嚟说是一个好大嘅互补，能管住我，并纠正我嘅好多坏习惯。

©《心灵捕手》

芙蓉：所以说有个好嘅伴侣定系能等人如虎添翼。但而家一线城市嘅青年，好像特别恐婚。我今日刚睇到一个数据，2021年，西部城市嘅结婚率喺全国名列前茅，而喺经济相对发达嘅沿海城市，大家嘅结婚率更低，离婚率更高。那么你点样睇待呢种现象？或者对恐婚嘅同龄人有乜嘢话想分享？

小梁：你等我畀呢啲恐婚青年说乜嘢，其实说不出嚟。我真嘅系非常幸运才能结婚，因为家入面起码能支持这段婚姻，我同我媳妇两个人而家都喺读研，我哋是完全没有收入嘅。

其次，我觉得其实好多人唔系恐婚，ta是向往婚姻嘅。但是ta知道ta负担不起。你说喺兰州，努力一下首付没问题吧？但是喺北上广嘅话，掏不起就是掏不起。大家首先想到说我必须得有一套房子，然后我才能去结婚，要不然结婚我不可能仲住喺父母家入面吧，所以这是个好现实嘅问题。婚房买不起，但是等儿女喺一线城市租房去结婚嘅，我估计双方父母同意都比较少。

芙蓉：而且大家忙得没有时间考虑呢啲问题，你都没办法喺而家呢个阶段掌握那么多嘅财富。

小梁：是嘅。成功毕竟是少数。所以说我觉得大都市对为佢奉献、为佢建设嘅呢啲年轻人，太严苛嘎啦，剥削太重。另外，城市都带嚟好多不确定性，佢变化得太快嘎啦。过去，城市流动人口没有像而家咁多，父母可能都喺国企或者政府工作，然后经过人介绍结婚，双方都有互相认识嘅人，知根知底都比较放心。但是喺而家嘅一线城市，两个人结婚，彼此生活嘅世界先前可能完全不同，就算喺一个城市，都未必喺一个圈子，双方会发现没有共同嘅朋友。

仲有，婚后会带嚟嘅像“房产证写谁嘅名”呢种乱七八糟嘅问题，都等大多数人恐惧。我认为，大家其实定系挺向往亲密关系嘅，但是等到你去真正建立一个家庭嘅时候，就会遇见经济上嘅问题，话语权上嘅问题，生不生孩子嘅问题，孩子教育嘅问题……呢啲都会冲淡亲密关系。

芙蓉：确实，其实我喺跟好多人聊日嘅过程度，都觉得我哋而家嘅社会一聊到性别、生育、恐婚、单身主义呢啲话题时，就会非常容易爆掉。大家都会好关注呢啲话题，然后都有越嚟越多嘅人推崇（单身主义）呢种观点。但其实我哋一直喺解构，衹不过喺解构嘅同时，没有去想点解是呢个样嘅。你解构完以后，并没有畀出一个解决方案，而是不断地试图消解佢，等消解到呢个社会已经唔够晒正常地去运转嘅时候，大家就都不知道该点样办嘎啦。

小梁：其实系好无奈，因为这入面面牵扯到嘅嘢实喺太多嘎啦，我哋没办法自己解决。

02 婚姻不应该同爱连接喺一齐，咁样太痛苦

一次严重嘅发烧，等莉娅走呆 5年嘅北京，嚟到西安。这入面有佢嘅发小，佢觉得如果再次生病，发小一定日日都会嚟医院睇佢，而唔系像喺北京那样，一个人喺医院入面躺两周。

莉娅钟意听摇滚，以Rockstar自居。25岁嘅佢是一个编辑，同时都是一家live house嘅主理人。对于亲密关系，莉娅显得好“朋克”，佢认为“爱”超脱于生活，无形且无限；而婚姻，更似是生活嘅一部分，水到渠成。

采访人：袜子被访人：莉娅

袜子：你打算结婚吗？

莉娅：我觉得佢是好自然嘅事，不排斥但是都不向往。如果你向往你就是喺强迫人哋。我应该唔会先提出这件事，我可能更想要听到人哋提出嚟，因为我不想强迫人哋。

袜子：那你有择偶标准吗？

莉娅：没有标准。我谈过嘅恋爱、钟意嘅人都不一样。谈恋爱嘅人同结婚嘅人都不一样。谈恋爱就谈恋爱，我哋有吸引彼此嘅点就够嘎啦。婚姻不一样，婚姻得有好多点。我觉得婚姻不应该同爱连接喺一齐，咁样太痛苦嘎啦。我可能不喺乎结婚嘅对象爱不爱我，而喺于佢对我够不够宽厚。爱就是爱，不应该同婚姻绑喺一齐。婚姻就是束缚，虽然爱都有束缚，但是婚姻碰到一个对你好对你宽厚嘅人就可以嘎啦，佢喺于能等你好过点。

袜子：你今年回去有被催婚吗？

莉娅：催吧，但我没喺意啊。我理解佢哋。但是呢个事，催都没用啊，催都不代表能找住合适嘅人啊。我得找个自己合适嘅吧，找个自己钟意嘅吧。佢哋会问“点样样嘅人才同你合适，你差不多得 ”。我觉得佢哋那一代人对爱嘅理解不够，特别有限。我就是特别有爱嘅人，我特别理解爱，我能理解所有嘅爱。摇滚乐最神奇嘅地方，就喺于无形之中改变我。我每日听住听住就成为咁样嘅人。理解爱，就理解人。

袜子：你将摇滚乐形容得像魔法一样。

莉娅：就是像魔法一样。好多事我不理解，喺听摇滚乐之后就真嘅能理解嘎啦。同性恋啊，跨性别啊，乜嘢都可以理解嘎啦。我而家想起嚟，我小嘅时候，我钟意乜嘢样嘅女孩子：佢一定要个子高，佢一定要长头发，我要同佢结婚……但是摇滚乐听多嘎啦，将人就害嘎啦。我具备好多人不钟意嘅特质，没有上进心，悲观，自负，自视清高，不钟意跟人打交道……大部分人只能接受工作中嘅我，但唔可以接受真正嘅我。

袜子：那你想过有小孩嘅事吗？

莉娅：呢个我谂过，我谂要小孩。但是呢个想要都唔可以变成向往，变成向往就是对人哋嘅强迫同伤害。但我确实一直想要有个女儿，我说原因你肯定要反驳我，我谂要个女儿是因为我觉得我会是个好爸爸。我讨厌男孩儿，我有好多弟弟，我觉得佢哋太讨厌嘎啦。有个女儿会等我呢个人更加柔软吧。我能预料自己如果有个女儿我就会变成一个柔软嘅人，我睇待世界嘅方式会改变，我会变得特别柔软。

©《星际穿越》

袜子：我的确会反驳你。因为你等你嘅女儿丧失主体性嘎啦。你想有女儿是因为你期待佢会畀你带嚟改变。

莉娅：我觉得你理解错嘎啦。是佢喺那儿，就会等我好柔软，而唔系佢要变成乜嘢样才会等我好柔软。

袜子：那你点解要执住于我有一个自己嘅孩子，而唔系领养嘅孩子？

莉娅：我倒唔系话我嘅基因有多优秀，要将佢遗传落去。我只是要睇住嗰个小孩儿，同我有啲似吧，咁样我仲觉得挺安全。随便领养一个嘅话，我可能晚上仲会想，我点解不领养另一个呢？

袜子：那你嘅爱是有条件嘅。

莉娅：我嘅爱当然是有条件嘅。我对孩子嘅爱是有条件嘅。如果没有条件，就等于你可以爱所有人。如果选择领养那总得有理由吧：这孩子睇住挺聪明嘅，这孩子挺靓嘅，这孩子睇住挺可怜嘅……呢啲都系条件。我不信谁没有条件，没有条件你能接纳世界上所有人？我唔可以理解人哋说我嘅爱没有条件。佢可能条件没那么高，但是总得有条件。

03 会焦虑，但都没有乜嘢好逃避嘅

喺北京读大学嘅阿戚，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日津嘅国企工作。因为不钟意入面面“官大一级压死人”嘅氛围、琢磨不透嘅人情世故，以及无孔不入嘅性别歧视，年前，佢向领导暗示离职。

年后，暂别工作嘅阿戚，将迎嚟人生大事：结婚。做出呢个决定，是因为眼前嘅呢个人，等阿戚感到无比确定。虽然，嗰啲同婚姻捆绑喺一齐嘅问题都等佢感到心虚同焦虑：从两个家庭嘅介入、到生儿育女，以及更遥远嘅学区房。

采访人：Auriel受访人：阿戚

Auriel：聊聊你对象吧。

阿戚：我哋5月底要结婚嘎啦。这段时间，因为对于事业没乜嘢期待嘎啦，然后就会仔细思考感情、亲情仲有家庭。

Auriel：结婚这件事，是你比较想结，定系话自但係然就到呢一步？

阿戚：对，自但係然走到嘎啦，感觉没有说谁特别想。就觉得差不多嘎啦，反正我唔会再选第啲人嘎啦，觉得这辈子就认准佢。真嘅，我从嚟没有过呢种感觉，呢种十足嘅安全感跟确定感。

Auriel：你觉得安全感嚟自于边入面？

阿戚：佢唔系特别爱说话，表达感情唔系特别外露，后嚟我哋俩做一个约定，如果呢个时刻我特别钟意你，或者喺呢个时刻你等我特别感动，我哋就一定会说出嚟。咁样嘅话双方都特别有安全感，都系互相喺肯定对方。所以我觉得，如果情侣双方将自己感觉好嘅心情分享出嚟，其实挺适合两人嘅感情发展嘅，而唔系那种我感觉不好嘎啦，我要发泄出去。

Auriel：你觉得你哋俩喺一齐并且决定结婚这件事，除咗你哋嘅感情好，仲有没有别嘅乜嘢原因？

阿戚：我觉得仲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嘅岁数到嘎啦。我已经30岁嘎啦，周围嘅人都结婚嘎啦，我对婚姻嘅接受度已经比较高，会有一种“我该结婚 ”嘅感觉，所以都不排斥这件事。如果我再年轻个四五岁，并唔会好快地想到呢一步，就得先谈住。所以我都挺理解我老公，佢接受好长一段时间，因为佢周围嘅人都仲未结婚。

©《爱喺黄昏日落时》

Auriel：你哋俩是差四岁，你觉得年龄重要么？

阿戚：你睇跟乜嘢比，如果我哋两个嘅性格契合度没有那么高，或者没有那么爱对方，但系能年龄就会对我哋俩造成一定嘅影响。毕竟你想，我大学毕业嘅时候，佢仲喺高中。呢种感觉好似是你比佢先走过人生嘅一啲阶段，有啲嘢你已经睇透嘎啦，但佢仲会比较狂热。佢不理解你工作上遭受乜嘢，而佢焦虑嘅，但系能是一啲喺我睇嚟非常小嘅事。

Auriel：因为年龄，我觉得你哋可能要生小孩都唔会等太耐嘎啦。

阿戚：我好纠结，到而家都好纠结。按理说，年龄摆喺这儿，但是我觉得我俩喺心理上都没有准备好。非常恐怖。恐怖嘅点喺于，孩子生出嚟之后你要做些乜嘢？你要点样对待ta？面临嘅事会非常多，比如说你没法好好睡觉，你要哄孩子。但是周围又喺讲畀你，生孩子要趁早，不然你身材都恢复得不好，精力体力都跟不上等等。而且孩子长大之后，仲要要解决学区房、补习班、跟老师打交道等一系列问题。

Auriel：除咗生孩子这件事，你对结婚仲有别嘅担忧吗？

阿戚：可能就是点样处理两家嘅关系，我觉得我哋呢一代人，大都唔系老人嘴入面那种，好会做人，会嚟事嘅。但是你想结婚之后，尤其我爸妈，我哋家是日津人，佢哋家都是日津人。这两个家庭你会介入得更多，反之佢哋都会更多地介入你嘅生活。你要点样同佢嘅嗰啲亲戚朋友说话、点样去回礼仲礼……我有时候就生怕人哋觉得你礼数不周。

Auriel：所以你会预感到结婚之后嘅一啲变化？

阿戚：我觉得可能会有一啲变化，因为结婚之后两个家庭就加起嚟嘎啦，但系能心态上面会有一啲变化。因为说实话，我虽然觉得同佢谈恋爱嘅时候挺好，但是决定结婚嘅时候定系好焦虑，就觉得自己嘅角色转变嘎啦，自己要承担嘅责任要几嘎啦。

Auriel：但你定系向往婚姻？

阿戚：对，都没有乜嘢好逃避嘅，会焦虑，但是都没有乜嘢好逃避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