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本文嚟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廖艺舟，编辑：赵普通，转载经授权发布。
2021年，狄仁杰依然好忙。
本月初，广电总局公布2021年1月重点网络影视剧规划备案情况，通过备案嘅作品数量达到上年同期嘅213%。“狄仁杰”IP在今年依然大受制片方青睐，单月就有《狄仁杰之日火玄龙》、《狄仁杰之神都奇案》、《狄仁杰之九层妖楼》、《狄仁杰之迦楼罗》4部作品。
自2017年嘅《大唐狄仁杰之东瀛邪术》上线，狄仁杰嘅身影就在网络电影中随处可寻。公开数据显示，2020全年备案嘅“狄仁杰”相关影片高达60部，数量远超同样热门嘅西游、封神、聊斋等公版IP。
“呢个人物形象在大众眼入面嘅认知度好高，改编起嚟风险较小。又天然有侦探悬疑嘅元素，比别嘅IP更独特。”一位影视从业者向毒眸（微信ID：DomoreDumou）分析“狄仁杰”被频繁改编嘅原因。
网络电影领域，只是“狄仁杰热”嘅一小部分。同狄仁杰有关嘅影视作品播出年份跨度达30年，电视剧约600余集，电影作品数十部。
在缺乏原创本土侦探推理IP嘅情况下，狄仁杰多年入面扮演住中国第一侦探嘅角色。2018年，徐克嘅《狄仁杰之四大日王》票房只有6亿，同年嘅另一部侦探IP《唐人街探案2》却拿下近34亿票房。
《唐探》一路高歌猛进，老侦探狄仁杰仲可以守住自己嘅地位吗？
缺席嘅中国侦探
一只猩猩攀上避雷针，跃进窗户挥舞剃刀犯下嘅残忍案件，揭开侦探题材创作嘅序幕。
1841年美国作家爱伦·坡嘅《莫格街凶杀案》被公认为是世界第一篇侦探小说，史上首位侦探杜宾在故事入面登场，这位破落贵族善于通过抽丝剥茧嘅严密推理得出真相，为后世嘅侦探形象确立基本范型。
新嘅文学类型并未在美国本土迅速生根，而是率先在欧洲广泛流行，受欢迎程度之高，甚至能刺穿虚构嘅边界。19世纪末，阿瑟·柯南·道尔创造家喻户晓嘅夏洛克·福尔摩斯，写作几年后，道尔爵士曾在畀母亲嘅信中写道：“我考虑杀掉福尔摩斯……将佢干掉，一百嘎啦。佢占据我太多嘅时间。”
随即在《最后一案》度，柯南·道尔等侦探同其宿敌莫入面亚蒂教授一齐坠入莱辛巴赫瀑布。该情节引发伦敦市民佩戴黑袖章自发悼念，作者都收到大量声讨同恐吓书函。
“福尔摩斯之死”
一战到二战之间是西方侦探小说嘅“黄金年代”。阿加莎·克入面斯蒂笔下嘅比利时小个子侦探赫尔克入面·波洛随住《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嘅惨案》等名篇问世，成为咗继福尔摩斯后最著名嘅侦探角色。一生共创作78部侦探小说，克入面斯蒂迄今仍是人类史上最畅销嘅小说家，作品销量仅次于莎士比亚著作同《圣 经》。
“黄金年代”嘅代表作家仲包括美国嘅埃勒入面·奎因、约翰·狄克森·卡尔等，阅读侦探小说在呢一时期已经成为咗欧美不限社会阶层嘅全民风潮。
同样哋，该类型诞生于美国又在美国被颠覆，以雷蒙德·钱德勒为代表嘅“硬汉派”侦探小说不再专注思维解谜，侧重打斗场面，更加贴近现实社会，侦探角色嘅职能被大幅拓宽。
日本对于类型嘅贡献同欧美并驾齐驱，产生以江户川乱步为代表嘅“本格派”同以横沟正史为代表嘅“变格派”。两人笔下嘅名侦探形象明智小五郎同金田一耕助，若干年后仍在被漫画《名侦探柯南》《金田一少年事件簿》致敬，分别是“毛利小五郎”嘅姓名同“金田一一”嘅身世嚟源。
二战后日本衍生出以松本清在为代表嘅“社会派”，国内读者熟知嘅东野圭吾作品便是该派别嘅风格延续。由于当初日本颁布嘅《当用汉字表》度，“侦”字被废除，“推理小说”才被作为替代称谓使用，而家国内常用嘅概括词“侦探推理”，恰可视作欧美同日本两种源流嘅组合。
中国嘅侦探题材作品，最早可以追溯到古代嘅“公案小说”，如《狄公案》《包公案》《海公案》《施公案》等。
不过呢啲公案小说主要是为咗赞扬断案官员哋清正廉洁、除暴安良，意在警世喻言，宣扬忠孝伦理，同现代意义上嘅侦探小说有住本质区别。故事节方面，要么是某公自身足智多谋，要么依靠神灵指点、鬼魂托梦，不存在几多遵循科学嘅侦破、推理成分。
清朝末年，侦探题材仲是作为纯粹嘅“舶嚟品”传入中国，首篇译作是嚟自《福尔摩斯探案集》嘅《驼背人》。那时福尔摩斯仲被译成“歇洛克·呵尔唔斯”，搭档华生医生则被译为“滑震”，译文用嘅是文言文：“我素知汝为人行医，必步往，惟事忙，方坐车，今汝靴虽用过，而靴底泥污少，故知之……”
《驼背人》插画
当时人哋没睇过呢种类型，小说在民间嘅风靡催生创作风潮，但作品模仿痕迹严重。被称作“中国侦探小说之父”嘅程小青效仿福尔摩斯创作“霍桑探案系列”，霍桑嘅姓名缩写“HS”同福尔摩斯（Sherlock Holmes）一样，其搭档包朗嘅定位都同华生类似。另一位代表作家程红参照法国嘅“亚森·罗宾系列”写“鲁平探案”，作品最开始嘅名就叫《东方亚森·罗苹探案集》。
改革开放后，阿加莎·克入面斯蒂、埃勒入面·奎因、松本清张等名家作品纷纷引入。但从创作层面睇，国内作者依然是从模仿国外经典起步，只是可供学习借鉴嘅远比民国时丰富。
进入21世纪，国内有首家综合性门户网站“推理之门”，有专门刊载原创推理作品嘅杂志《岁月·推理》，以及“全国侦探推理小说大赛”，佢哋都系80、90后推理迷记忆拼图中值得珍视嘅一块，但直到呢啲逐渐淡出历史舞台，属于中国嘅标志性侦探形象依然迟迟没有诞生。
“推理之门”网站首页
新星出版社从2005年起打造侦探推理书系“午夜文库”，迄今出版书目近700本，华语作品仅有30余种。
侦探推理在国内经过百年发展，并未出现新嘅成熟IP，能代表中国嘅“名侦探”，就只能回到“公案小说”入面去寻找。
狄仁杰进化史
狄仁杰并非从一开始就是侦探。
历史上嘅狄仁杰通过科举入仕，历任大理寺丞等十余官职，喺武则日掌位时期两度官拜宰相，以直言敢谏著话，后世评价多以“忠”、“贤”为主。生命最后三年是佢仕途中最平稳、最有威望嘅三年，被称为“国老”，并力劝武则日立李显为太子，延续唐朝社稷。纵览狄仁杰嘅政治生涯，同“破案”稍微相关嘅经历，只有一件事。
据《旧唐书·狄仁杰传》记载，狄仁杰在担任大理丞嘅一年之内，判决大量积压案件，涉及一万七千人，没有一个喊冤上诉嘅。
但这更多反映出狄仁杰公正善断同勤于工作，如置换到现代语境，佢所承担嘅职能类似“二审法官”，主管判决同量刑，同需要调查、取证、推理嘅侦探形象相去甚远。
狄仁杰向东方神探嘅转变，得归功于一位名叫高罗佩嘅荷兰人。高罗佩19岁开始修习汉学，20世纪40年代嚟到中国担任外交官，期间读到民间流传嘅《狄公案》，该书又名《武则日四大奇案》，收录6个由无名作者虚构嘅断案故事。
高罗佩阅后如获至宝，决定将其翻译成英文，译完意犹未尽，索性以狄仁杰为原型亲自执笔，耗费15年时间撰写英文版嘅《大唐狄公案》。《大唐狄公案》共有14个长篇故事，10个中短篇故事，每个故事都配有作者绘制嘅详尽平面图，喺西方出版后大受欢迎，狄仁杰嘅侦探形象在此书中正式确立。
80年代《大唐狄公案》又译回中国，中文版合计140万余字。1986年，国内拍摄电视剧《狄仁杰断案传奇》同电影《血溅画屏》，狄仁杰首次以“神探”嘅姿态出而家影视作品度，影响力继续扩散。而这两部作品均是以高罗佩嘅《大唐狄公案》为蓝本改编而嚟。
等狄仁杰红遍大江南北，喺21世纪成为“中国第一侦探”嘅，则是2004年开播嘅电视剧《神探狄仁杰》。剧中由梁冠华饰演嘅狄仁杰同由张子健饰演嘅李元芳构成经典探案二人组，几次出现嘅台词“元芳，你点样睇”一度风靡互联网。
《神探狄仁杰3》剧照 图源豆瓣
《神探狄仁杰》分别在2006、2008同2010年推出续集，前三部在央视播出时收视率均为年度前三，豆瓣评分均在8分以上。其中第二部单集最高收视率达5.69％，平均收视率2.34％，取得央视年度收视冠军，狄仁杰都就此走入千家万户。到第四部时因版权纠纷剧名改为《神断狄仁杰》，平均收视率一度跌至0.68％，评分都只有6.1分。
《神断狄仁杰》辉煌不再，徐克执导嘅电影《狄仁杰之通日帝国》同年上映，等狄仁杰嘅形象迎嚟又一次转变。
刘德华所饰嘅狄仁杰文武双全，不仅精于破案，仲可以手持“亢龙锏”缉凶，像是剧版中狄仁杰同李元芳嘅混合体，影片嘅悬疑、侦探元素都更多被一层武侠嘅外壳所包裹。
《狄仁杰之通日帝国》剧照 图源豆瓣
系列续集《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在2013年上映，剧情上是《通日帝国》嘅前传，狄仁杰嘅饰演者换成赵又廷，能动脑都可以郁手嘅全能设定继续保留。片尾彩蛋徐克一口气放出23张概念图，有两张嘅标题正是“通日帝国”同“神都龙王”，各论坛、社区随即传开“狄仁杰系列一共要拍23部”嘅说法。
不过第三部《狄仁杰之四大日王》并唔在那23张概念图度，徐克都称“呢个工程已经超出我可以承诺嘅年纪”。
曾有媒体询问徐克，为何要将狄仁杰塑造得“上日入地无所唔可以”，徐克表示希望同时表现出狄仁杰嘅“智慧”同“逍遥”，“我一直想将一个侦探故事拍出不一样嘅感觉嚟。”
徐克最擅长嘅类型，就是结合武侠同奇幻，佢本人又痴迷于展现先进视效同探索电影工业化，这等三部狄仁杰影片在往越发奇幻化嘅道路上前进。
《狄仁杰之通日帝国》入面，最超现实嘅元素不过是有历史原型嘅“通日佛像”同一种名为“赤焰金龟”嘅西域毒虫，续集《狄仁杰之神都龙王》上映于2013年，主角哋要对抗嘅成巨型水怪，到2018年嘅《狄仁杰之四大日王》，有“方术”嘅设定，金龙、触手、怒目日王等等神怪元素密集出现，已经好难再将影片界定为侦探推理类型。
《狄仁杰之四大日王》剧照 图源豆瓣
“徐克要嘅嘢太多嘎啦。”监制陈国富曾咁样评价自己嘅搭档。
“不堪重负”嘅狄仁杰
三部电影版《狄仁杰》取得嘅票房成绩分别为2.86亿、5.85亿、6.06亿，票房增长嘅同时，影片口碑却一直在下滑，三部中豆瓣评分最高嘅《通日帝国》为6.6分，最差嘅《四大日王》6.1分。
放喺2018年嘅中国电影市场，《四大日王》嘅6.06亿成绩都相当平庸，同年年初另一个侦探推理IP《唐人街探案2》嘅票房成绩是33.98亿。
如果从1986年嘅《狄仁杰断案传奇》算起，作为侦探嘅狄仁杰已经在观众心目中存活30余年，其形象在进化成全能嘅同时，属于侦探嘅魅力都在从佢身上剥离。当部分影迷仍带住睇推理片嘅心态走进影院时，期待嘅错位自然会造成口碑嘅反噬。
在《狄仁杰之四大日王》嘅豆瓣高赞评论入面，不乏对于影片类型杂糅嘅不满：“你天真地以为这是一部悬疑片、推理片，其实噉就是部奇幻片、魔幻片。”“这是唔系一个原嚟准备做西游嘅剧本，半道畀改成狄仁杰系列？”
对于系列嘅规划缺乏整一性，或者是徐克版《狄仁杰》未能获得更高市场认可度嘅另一重要原因。
对比“唐探”，陈思诚对系列嘅定位是“想做属于我哋中国人嘅名侦探IP，好似漫威一样，佢会形成一个所谓嘅宇宙。”“唐探”嘅电影同网剧嘅确在按照漫威式嘅联动模式推进，每部作品保持风格一致，用不同嘅角色将情节串联起嚟，并通过“名侦探排行榜”嘅概念嚟拓展世界观。稳定嘅长线IP一旦形成，后续作品就都可以获取IP效应所带嚟嘅红利。
《唐人街探案3》
徐克《狄仁杰》嘅主演在第二部就更换嘎啦，影片风格并唔稳定。而徐克本人似乎都没有打造“宇宙”嘅意向，据佢本人所言，《神都龙王》后嘅原定计划是《夺命盛宴》，都即23张概念图中嘅一张。但“后嚟发现四大日王呢件事好重要好出彩嘅样”，就将主要剧情转为咗讲述“四大日王”嘅故事。
徐克创造嘅新狄仁杰形象，喺网络电影领域得到延续。重奇幻、动作，轻悬疑、推理是几乎所有狄仁杰网络电影嘅通病。
比如2017年嘅首部《大唐狄仁杰之东瀛邪术》，导演是院线电影武指出身，影片重点都就放到动作场面上，过分羸弱嘅故事同角色，等其豆瓣评分仅为2.5。《狄仁杰之深海龙宫》被称为“低配版神都龙王”。《狄仁杰之飞头罗刹》开幕就等“罗刹飞头”登场，后续高潮戏份围绕飞头、巨龙、蜥蜴人等怪兽展开，魔幻嘅特效奇观之外，已经找不到几分探案嘅痕迹。
早年嘅网络电影缺乏精品意识，野蛮生长中“蹭IP”嘅情况屡见不鲜，徐克嘅院线版提供一套可供借鉴嘅模版。以视效、动作为主，往往伴随住对剧本打磨嘅轻视，这都符合网络电影追逐资金回笼速度嘅特征。如《狄仁杰之幽冥道》2018年5月16日在横店开机，2018年6月6日杀青，一共只拍20日。
不少网络电影甚至在服装、造型、道具等方面，都没有摆脱徐克版《狄仁杰》嘅影子，黑衣、羊角帽、亢龙锏都成狄仁杰标配。颇为“巧合”嘅是，《狄仁杰之蚩尤血藤》嘅主演杜奕衡曾是刘德华嘅替身，《狄仁杰之夺魂梦魇》嘅主演贺刚是刘德华模仿秀出道。
狄仁杰作为公版IP，无需支付高额版权费用，都是各制片方对其趋之若鹜嘅重要原因。但都正因缺乏版权约束，狄仁杰明显遇到过度开发嘅窘境，数量激增换嚟嘅却是参差不齐嘅质量。这批电影都较难获得市场认可，2020年上线嘅8部狄仁杰网络电影度，只有2部分账票房过千其，同庞大嘅备案数比起嚟不值一提。
降妖除魔太耐，肩负“东方神探”名号嘅狄仁杰，早已不堪重负。而嗰啲曾经钟意狄仁杰嘅观众，或者都已经累嘎啦。
参考资料
1.文史参考：真实狄仁杰非“神探” 中国福尔摩斯点样诞生
2.南方人物周刊：《狄仁杰》嘅两个父亲
3.理想国：极简百年中国推理史
cantonese.live 足跡 粵字翻譯
2021-03-17 18: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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