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再都找不回佢嘅成都

作者 | 一尾

编辑 | 林默

问：理想同现实嘅差距有多大？

答：大概是“游客眼中嘅成都”和“打工人眼中嘅成都”之间嘅差距。

嗰个传闻中悠闲、安逸、生活节奏慢、宜人宜居嘅成都，已经连续五年被迫出中科院嘅中国宜居城市排行榜前十嘎啦。

你觉得意外吗？

在XX之都嘅城市营销大赛度，最深入人心嘅一定是顶住“休闲之都”名号出圈嘅成都。喝喝茶，掏掏耳，打打麻将，吹吹牛…外地游客来一趟成都，睇到老城区街头巷尾茶馆里嘅悠闲生活，任谁不感叹一句慢生活几好啊。

同一个成都，你在茶馆睇到嘅悠闲生活是真嘅，但我在地铁一号线将鞋子迫掉都是真嘅。你在太古里睇到嘅美女豪车是真嘅，晚上丰富嘅夜生活是真嘅，但当地起步工资2000元，七成人工资不足5000元都是真嘅。

十年前，关于成都嘅热门帖子是，点解成都人咁闲？

十年里，成都逐步登上全国GDP总量第7名，成为新一线城市第一个，都成‌福布斯评估未来十年全球发展最快嘅城市……

十年后，关于成都嘅热门帖子是，喺成都生活你觉得累吗？

而家，成都有超过26%嘅人在晚上8点之后下班，比例超过北京。喺高精尖扎堆嘅成都高新区，深夜出行订单量全国第一，深夜外卖订单量全国第四。喺双十一全国假发套成交量度，成都紧随北上广深，排名第五。

生活唔系乌托邦。

2021年嘎啦，如果仲有人相信一个西部内陆城市可以在高速发展嘅趋势下，能实现每天下午端住茶在公园摆龙门阵，晚上准时下班去食火锅转夜店，工作不焦虑，周末不加班，人人收入丰足生活安逸。

这和相信不吸取任何能量就能一直运转嘅永动机，有乜嘢区别？

1

生而为一个四川某小城青年，小峰从小到大听得最多嘅人生建议，就是去成都。

最近十几年里，小峰嘅亲戚朋友们陆续到成都工作安家，从小城去成都发展，已经成‌大家默认嘅最优选择。

毕竟，有一座发展迅速、风土人文相近嘅省城作为奋斗目标，是一件多么幸运嘅事。但凡说起来，都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既有追求又不好高骛远嘅优质年轻人。

成都发展前景好、生活节奏慢、好食又好玩……怀揣住身边人对省城嘅美好描述，小峰顺理成章地报考‌成都嘅大学，以扎根成都为目标。

大学四年，小峰过嘅好快乐。成都有食不完嘅美食，有睇不完嘅美女，有各种新鲜时尚嘅潮流，街边茶馆永远有翘住二郎腿，喝茶搓麻将摆龙门阵嘅人，南城日益增多嘅现代写字楼显得高级又充满希望。点样睇，呢啲都系一个既能发展又好生活嘅完美城市。

那么，喺成都咁样一座欣欣向荣嘅城市里，找工作难吗？

太难嘎啦。

在成都，像小峰咁样嘅年轻人太多嘎啦，多到连一份月薪3000元嘅工作都有30:1嘅面录比。

作为西南地区最大、发展最好嘅城市，成都不仅吸引住成个四川嘅年轻人，仲要吸引住陕西、贵州、甘肃、西藏、青海等周边大省嘅年轻人。成都嘅年轻人太多嘎啦，多到你稍微不努力，就好有可能被人哋抢走你手上嗰个普普通通嘅饭碗。

直到毕业一年后，小峰仍然没有揾到工作。佢嘅同学们，只有少数几个在成都揾到‌正经工作，其余大多去做‌销售，卖房卖车卖电器，都不乏去开滴滴和送外卖嘅人。

有老乡劝佢，回老家考个公务员啦。毕竟同样是拿3000元工资，喺老家编制单位里不比在成都打工香多‌？

但小峰不愿意。至少而家仲未愿意。佢舍不得成都嘅新潮时尚和灯红酒绿，佢打算先找个算底薪嘅工作糊口，边干边睇第啲嘅工作机会。

2

新晋都市丽人小雯，是正喺度学习省城精致白领生活嘅县城姑娘。手拿星X克，脚踩新AJ，出入天府X街高级写字楼，月薪3000元。

小雯算‌一笔账，租房一个月800元，水电气网杂费300元，交通费150元，生活用品500元，早晚饭自己准备一个月300元，中午一顿像样嘅外卖20元，一个月下来，工资只够维持生存。

成都女孩爱美爱耍，喝星x克，唱k去酒吧，美甲做头发，三天两头约火锅串串烧烤，买新款衣服鞋子包包口红，同样是小雯日常需要嘅花销，都是佢融入呢个城市嘅生活方式。

毕竟，喺成都街头走一走，会发现自己是土狗。不好好倒饬一番，都不好意思出门溜达。去太古里逛街，一定要背上最贵嘅包，穿上最潮嘅衣服。

就咁样，工作不到一年嘅小雯，存款为0，各种网贷平台欠款五万多元，并有一系列手机耳机吹风机、衣服包包鞋子嘅分期账单。

小雯说，不光是佢，身边好多人都系咁样，挣得不多，但好敢花。穿住要花钱，打扮要花钱，食喝玩乐都要花钱。人哋都咁花钱，你不花，能交到朋友吗？如果和同龄人嘅穿住打扮和消费差距太大，是没办法合群嘅。

点样形容成都嘅消费观呢？

兜里有一百，手上花三百。有钱嘅爱耍，没钱嘅都爱耍。

一个月赚三四千没关系，打一下午麻将能输一千多，一晚上唱K泡酒吧能花两千多，去太古里逛街买个包能花三千多。

谈个恋爱，转账520元起，1314元先好意思发个朋友圈。年轻人买车，BBA起步才有面子，边怕买二手都要上。

成都嘅奢侈品消费全国第三。对应起来，2020年，成都月薪2000-3000元嘅人有25.6%，占比最大，月薪5000元以下嘅人占比70.4%。2020年，成都市平均薪资4600元。

小雯说，身边月薪不到5000元开住宝马路虎全身名牌嘅人，一抓一大将。你都住实不知道佢们钱是边儿来嘅，只是收入和消费对比起来，确实蛮浮夸。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后来都就见怪不怪嘎啦。

3

在成都，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嘅年轻人，一般都系喺近两年有‌买房压力嘅人。衹不过和一降再降嘅落户门槛比起来，成都嘅房价门槛却一涨再涨。

我嘅前同事胖哥，喺成都工作‌六年，上年刚结婚。每周三天，佢需要早上五点半起床，从绵阳家里开车两个多个钟头到成都高新区上班。胖哥嘅工位下塞‌一张行军床，如果碰上加班，佢就喺公司凑合瞓一晚，如果不加班，再开车两个钟头翻屋企。

胖哥佢和老婆都来自四川嘅小县城，因为掏空6个钱包都买不起成都嘅房子，两口子就攒钱在成都附近嘅城市绵阳买‌房，过上‌跨城通勤嘅生活。

虽然日子过得平淡幸福，但呢啲并唔是胖哥最初设想嘅成都生活。

来成都嘅第一年，胖哥工资3000元，成都房价7000元一平米。胖哥觉得有奔头，自己努努力能够住。

五年后，胖哥成‌公司嘅小领导，8000元月薪已经超越‌当地好多同龄人，但成都嘅房价已经飙升到近20000元一平米。

胖哥唔系没想过在成都安家。佢和老婆这几年嘅积蓄20万出头，就算算上双方父母竭尽所能嘅微薄支持，都买不起成都主城区嘅房子，只能考虑睇睇绕城外嘅小房子。

上年一整年，佢参同‌成都所有佢能参同嘅新开楼盘摇号，一个没中。

这太正常嘎啦。谁不想在成都买房？落户门槛低，城市发展快，房价涨幅大，不仅是本省内嘅蓉漂想在成都安家，周边几个大省嘅投资客，甚至一线沿海嘅土豪全盯住成都楼盘。只要拿到‌购房资格，谁不想买一套？

结果是，成都每个新楼盘都有几万人报名摇号，中签率不到1%，中签堪比中彩票。

胖哥说，像佢咁样在成都周边买房、跨城通勤嘅人唔系个例。这几年成都房价年年睇涨，几次登上全国城市房价涨幅第一个。算算绕城外嘅房价和通勤时间，选择在周边地市买房、搭城际动车上下班嘅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连动车站都有‌早高峰和晚高峰。

4

成都还是嗰个悠闲安逸嘅温柔乡吗？

对一部分人嚟讲，是嘅。

好似成都茶馆有打麻将嘅大妈，北京胡同里有提笼遛鸟嘅大爷，上海弄堂里有喝咖啡嘅小资青年，广州茶楼里有早茶喝一上午嘅老广。成都嘅深夜可以撸串食火锅，东京嘅深夜都有通宵嘅烧酒拉面铺。

每个城市都有悠闲嘅一面，都都有自己悠闲生活嘅门槛。

家里有老本嘅比无产群众悠闲，早买房嘅比晚买房嘅悠闲，收入高嘅比收入低嘅悠闲，没娃嘅比有娃嘅悠闲，退休嘅比打工嘅悠闲。

人间咁，大家都懂。

只是人对温柔乡嘅幻想从未停止，永远想在理想同现实之间揾到一个更好嘅平衡点。

当我而家听见人鼓吹成都嘅休闲，我会请佢去迫一迫早高峰嘅一号线，去睇一睇深夜灯火通明嘅软件园，去闻一闻休闲天堂嘅真实味道——依然是熟悉嘅，奋斗嘅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