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做网红：背后嘅代价你清楚吗？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吉小迪er，编辑：朱步冲，转载经授权发布。

今年年初，YouTube又公布‌一年一度嘅Up主收入排行榜，年仅9岁嘅瑞安·梶（ Ryan Kaji ）以年收入2590万美元嘅惊人成绩，连续第三年雄踞榜首。别睇年纪唔多，瑞安·梶其实系个经验丰富嘅职业网红‌：佢从 3 岁起就开始在 YouTube 发布玩具开箱视频，而家不仅频繁出席各种综艺活动，更拥有自己嘅品牌实体店“瑞安嘅世界”（Ryan’s World）。

拍摄测评视频中嘅瑞安·梶 | RYAN TOYSREVIEW

今日嘅社交网络，是年轻人嘅天下。喺呢个拼流量、搏眼球嘅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未成年人不仅早早接触网络，更抱住“出名要趁早”嘅原则，喺成年人嘅助推下，走上‌网红之路。最近，甚至有报道称某社交媒体平台鼓励更多未成年嘅内容创造者加入，并将畀予流量扶持。毕竟，喺呢个视频社交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内容创作者，而根据广告大师大卫·奥格威（David Ogilvy）嘅说法，萌娃（baby）和美人（beauty）、爱宠（beast）堪称最能吸引受众眼球注意力嘅“3B要素”。

未成年网红（kid influencer）已经成为近年来网络营销同消费引导嘅新热点 | businessinsider.com

有几多青少年渴望在网络里获得关注和回报？2020年，喺美国市场调查机构First Choise举办嘅一次网络测试度，34%嘅青少年受测试者（7到17岁）表示自己愿意成为一个社交网络Up主，家长们都并唔反对自己嘅孩子能够在社交媒体上出名。喺佢们睇来，自己嘅孩子甚至并唔系喺“工作”，而系喺镜头前享受某种生活乐趣，仲要附带为家庭带来‌不菲嘅收入，何乐不为呢？

但係，喺童年呢一成长嘅关键阶段就早早暴露在公共关注嘅聚光灯下，真嘅是一件好事吗？

出名容易，“戒断”难

“网络成名”睇似好事，但要是付出嘅代价里包括“大脑被改变”呢？心理学家帕米拉·拉特利奇（Pamela B. Rutledge）一直致力于研究互联网时代媒体对人类行为同心理嘅影响，佢认为，互联网对于人类大脑可塑性嘅影响，比以往所有媒体形式同技术都要深远。未成年人嘅大脑可塑性比成年人相对更高，所以佢们大脑适应环境嘅学习速度相对都更快，但这同时都意味住，呢个时期大脑产生嘅思考习惯可能会更持耐。

过度沉溺网络，但系能导致儿童情绪中嘅“奖励回路”严重固化，不仅产生网络上瘾症状，都会让儿童嘅自我价值取向“唯网是从” | pexels.com

儿童心理研究者早就通过大脑成像分析发现，受到关注和佢人称赞会激活大脑嘅“奖励系统”，这和我哋食到糖，打游戏时所收到嘅快感别无二致。喺互联网普及嘅今日，孩子们每天接触网络嘅时间不断增加，知识结构、信息摄取方式乃至价值观都被互联网一手垄断。由此产生嘅问题是：如果孩子们大脑“奖励系统”嘅刺激来源主要是互联网社交行为，呢种高频率、高强度，持耐嘅正向反馈，好容易让孩子认为“网络流量和交互”是决定个人价值嘅主要标尺，并且将之固化到“奖励系统”嘅脑回路里。

当“奖励系统”嘅脑回路对某一种刺激物过于依赖嘅时候，就会产生成瘾现象，这和对酒精、香烟等物质嘅成瘾依赖嘅症状非常类似。一旦对社交网络嘅“奖励”上瘾，边怕是成年人都可能迷醉于关注和互动，以至于忽略‌自己现实里嘅工作和生活。发育期嘅未成年人受到嘅影响更不必说嘎啦，和社交网络上得到嘅“众星捧月”相比，学习、独处、日常社交和家庭生活都会被衬得乏味，因为缺乏粉丝嘅支持和关注而失去意义。

来华参加商业活动嘅“假笑男孩”加文 |CGTN/Youtube

英国卫报记者奥斯卡·舒华兹回忆说，采访小网红“假笑男孩加文”时，为咗哄佢开心，佢建议两个人在采访拍摄之余，玩一场捉迷藏放松一下：

加文：好，不过有个条件，你需要拿住DV负责拍摄！

舒华兹：好，不过点解？

加文：咁样佢们（父母/粉丝）就能够在镜头里睇到我‌！

著名好莱坞童星麦考利·卡尔金就曾在成年后曝出过一系列负面新闻，包括酗酒，滥用药物，感情破裂等 | Rex Lott

关注呢种嘢，得到时有多快乐，失去时就有多痛苦。喺呢个流量明星都系昙花一现嘅时代，网红嘅更新迭代只能用“朝生暮死”来形容。当自己名气褪去，关注不再，沦为“过气网红”时，呢种“社交奖励刺激”，就会出现“戒断现象”：因为失去‌昔日粉丝嘅追捧和关注，大脑奖励系统嘅快乐源泉就会消失。未成年人大脑嘅前额叶皮质仲未够成熟，这意味住相比成年人，佢们更冲动，更难用理性睇待名气起落，摆脱对“成名之瘾”嘅依赖。过气嘅好莱坞童星频发涉毒、酗酒嘅丑闻，正系无办法坦然面对“不红”带来嘅痛苦。

更糟糕嘅是，网红时留下嘅一啲后遗症，会妨碍失去热度嘅小网红回归原本嘅生活：曾因长相酷似马云而走红一时嘅未成年网红“小马云” 范小勤，呢排再次回到‌大家嘅视野，起因是因热度不再，所以被经纪公司解约，回到贫困嘅家乡。不过，被诊断为智力二级残疾，身患矮小症嘅范小勤却一时难以适应，依然逢人就说“我是小马云” ，习惯向围观者索要钱财打赏。

有粉丝，没朋友

为咗显示密切关系，网红常常称自己嘅粉丝为“家人”，每日高频嘅互动交流是必不可缺嘅。但係千其唔好以为，小网红能够从呢种高频网络互动中学到有用嘅社交技巧。

通过同同龄人现实互动，儿童逐渐理解并练习生活必要嘅社交同沟通技巧，从而建立同理心 | pexels.com

原因何在？这是因为网络虚拟社交和现实生活中嘅人际交往差别巨大，缺少同真人嘅深刻互动，不利于孩子们社交能力嘅培养。儿童同青少年时代，是人类学习社交技巧嘅重要阶段，通过阅读佢人表情、肢体动作和语言来感受佢人情绪和想法，从而进行换位思考，建立同理心。呢个漫长而复杂嘅学习过程需要大量嘅“实操练习”。

在网上嘅确能建立大量嘅联系，但这都意味住，你能分配畀每一段联系嘅时间和精力都会非常有限。网上嘅联系虽然都有少数深刻真实嘅存在，但绝多大数依然浅薄、单向，有时甚至是虚假嘅。现实生活里能建立起嘅深刻关系，则是基于长期嘅真实理解和双向互动——咁样嘅深刻关系，对于人嘅身心成长好重要。

未成年人频繁在社交媒体上进行直播互动，反而压缩‌现实中同同龄人进行真实交往互动嘅时间，导致无办法同佢人建立长期亲密关系 | Rolf Kremming / Global Look Press

在成年人嘅引导下，小网红们为咗出名，将本可以用来同同龄人和家庭成员进行亲密接触嘅时间，花在‌出镜表演、同陌生“粉丝”互动上，从而导致佢们和佢人无办法建立长期深入嘅亲密关系。

在网络上，由于受到关注和粉丝嘅追捧，网红们自然会感觉世界以自己为中心，进而形成自恋型人格。美国精神病学教授罗伯特·米尔曼（Robert B. Millman）提出‌“情境自恋”呢一概念，特指在呢个“流量至上”嘅娱乐时代，一夜成名嘅年轻人由于收获嘅名望、财富和“地位”，而变得彻底自我中心进而产生第啲人格障碍。由于习惯‌被人哋关注，呢啲小网红已经无暇去关注佢人，体会佢人嘅情感同需求，如果此时家长再缺位，不去讲畀佢们正确嘅社会规范同行为准则，噉么最终只会让自己嘅孩子形成一个自恋、冷酷嘅反社会人格。

韩国Youtube儿童网红秀智同秀雅，但由于直播内容嘅逐渐“出格”，已经有网友呼吁追究其父母责任

有研究表明，更擅长理解佢人想法和态度嘅青少年，产生社交焦虑嘅几率更少。而社交能力、换位思考能力较差嘅孩子们，更难交到朋友，进而容易产生更多嘅心理健康问题。

在一次采访度，瑞安嘅父母承认，自己和成个团队已经努力将瑞安录制节目的时间压缩到最低，但为咗有足够嘅内容支持平台播放，9岁嘅瑞安依然每天要花费1个钟头拍摄商业视频，周末休息日则是3个钟头。虽然父母坚称“瑞安嘅生活和第啲同龄人没乜嘢不同，佢可以在学校和第啲兴趣运动班里交到朋友”，但都承认，瑞安有时会感到“疲惫和沮丧”，同学们对瑞安嘅第啲事唔多感冒，却成日喺问呢个明星小伙伴，下一个玩具开箱视频究竟会推荐乜嘢。

现实？网络？傻傻分不清

网络红人在走红后，要保持自己嘅流量，除咗持续输出内容，关键嘅一点就是需要树立稳定嘅“人设”。说白嘎啦，就是必须展现一个迎合网友预期嘅自己。

所以，差不多每个网红都有双重身份：网络上嘅自己和真实生活中嘅自己。已经有好多网红最终因为虚拟人设让自己不堪重负，选择退出网络。譬如2019年，拥有超过200万粉丝嘅Ins素食网红尤瓦娜·门多萨被曝私下食用肉类，从而引发‌多位人设为“素食健康博主”嘅Ins网红集体“退圈”，因为严格嘅素食食谱已经严重影响‌佢们嘅健康。

对于未成年“网红”嚟讲，“真实”和“人设”嘅脱节问题更为严重。

首先，未成年人处在塑造自我概念嘅人生关键期，如果不在现实生活中诚实地面对自我，认识自我，而是活在网络虚拟嘅人设里，会好容易导致自我概念嘅不完整不稳定。

著名涂鸦艺术家Bansky嘅作品“无人点赞”，描绘‌未成年人在网络上因缺乏互动回应而陷入价值焦虑时嘅情景 | Banksy

研究社交媒体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嘅艾米·欧本（Amy Orben）博士指出，10-24岁嘅青年时期，是人对于周围人对自己嘅评价最敏感嘅时期。喺呢个时候，如果家长和社交媒体平台，不断嘅用收获嘅点赞数和关注量来定义孩子嘅价值，好容易导致孩子产生脆弱同不安全感，进而无办法控制自我。呢种失控感都是导致抑郁嘅一大诱因和症状。

更危险嘅是，喺网红未成年时，“人设”其实全由佢人决定，为咗商业盈利，佢们好难违背父母或经纪机构嘅意愿。如果外界规定嘅人设和孩子自己内心嘅感受不吻合，好可能造成认知失调，对于尚处于青少年嘅小网红嚟讲，佢们更无办法理解呢种认知失调，自己消化不嘎啦，对心理健康可能造成好大伤害。

食播小网红“佩琪”嘅作品虽然已经下架，但类似嘅由父母操控嘅儿童食播Up主依然在各大社交平台存在

上年8月，年仅3岁嘅食播小网红“佩琪”就让公众感到‌不适：3岁嘅佩琪体重已经达到‌惊人嘅70斤。喺直播度，父母在佩琪几次明确表示“够‌”嘅情况下，依然催促孩子继续进食，且多为高脂肪类食物。虽然佩琪嘅账号已经被封停，但如果在各大短视频社交平台搜索关键词“萌娃食播”，会发现类似内容嘅视频依然层出不穷。

而在未成年网红长大后，但系能还会面临“旧日嘅阴影”。而家嘅互联网是一个“一旦上传，永不遗忘”嘅地方。网红在未成年时发表嘅言论、上传嘅照片视频，好多可能都会让佢喺十年后感到尴尬甚至羞愧。而嗰啲嘢，却会跟住佢们一辈子。佢们认识新朋友，朋友搜索佢嘅名时会出现。佢们去求职，雇主搜索佢嘅名时都会出现……被遗忘嘅权利，小网红们好难拥有。

 艾丽·米尔斯是近年来在Youtube上爆红嘅“素人网红”代表 | Tijana Martin

2018年，一段名为“19岁崩塌”嘅视频录像在Youtube上成为热门，而佢嘅创作者正系当红嘅青少年视频博主艾丽·米尔斯（Elle Mills）。喺视频度，濒临失控嘅米尔斯时而哭泣，时而愤怒咆哮。这位从17岁就成为网络视频博主嘅加拿大女生说，成为网红，改变‌自己嘅一切，而家颜值路人、体态微胖嘅佢而家走在路上，都会被同龄人叫住合影，都拿到‌源源不断嘅商业赞助。

由于“网络生活嘅不间断性”，米尔斯为咗维护自己“大笑姑婆”嘅人设和粉丝流量热度，更新频率越来越快，题材都越来越剑走偏锋：包括公开出柜，挑战观睇单部电影时长，将自己和母亲顶嘴嘅语录混音成说唱……但係呢一切嘅代价是自己时刻处于焦虑、透支状态。最后，佢对住屏幕自己总结讲：“呢一切都傻透‌…….而且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