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祛不掉量子力学嘅“魅”

文 | 李北辰

追溯人类科技史，几乎所有最前沿嘅技术领域，都存喺一个普遍宿命，就是当新嘅研究范式基本确立，但相关细节仍在累积，有啲议题尚未有全景性理解时，学术界同社会公众之间，会存喺一道明显嘅信息鸿沟，聪明嘅商人往往会通过某种魔化现实主义嘅手法，填补这道鸿沟。

比如过去嘅纳米，以及当今最大嘅信息鸿沟——堪称“万丈深渊”嘅——量子力学。

网上曾流传住咁样一套“科幻四大定律”：“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脑洞不够，平行宇宙”，“定律不足，高维人族”。

而家，至少在某啲电商平台上，第一条定律已然不属于科幻，当你“遇事不决”，真嘅可以“量子力学”。

前不耐，据央视财经报道，喺电商平台搜索“量子”，各类“量子”概念产品有上百种，呢啲商品嘅共同点就是“功能强大”，价格不菲。比如售价在60元以上嘅量子能量袜子；标价198元，宣称“逆龄10岁唔系梦”嘅量子保湿喷雾；一款主打“量子医学”嘅光量子共振器，可根据客户要求定制量子芯片核数，价格一千元起步。

此外，市面上仲曾经出现过量子鞋垫，量子挂坠，量子眼镜，量子酒，量子推拿，以及两年前最臭名昭著嘅，宣称能在1-5分钟内读完并记住10万字书籍嘅“量子速读”。

在真实世界，关于点样将量子力学绝妙地运用到日常生活，科学家知道嘅并唔多。虽然在理论上，但凡用到原子嘅嘢，比如芯片，均在最底层嘅逻辑上用到‌量子力学，但那可不叫乜嘢“量子芯片”，因为佢并没有直接使用如量子纠缠那般嘅诡魅特性。

上述奇葩应用，和量子力学一点关系也没有，事实上，由于量子态需要极为苛刻嘅环境，以及极为高昂嘅成本，目前真正嘅量子技术，主要应用于量子计算和量子通信等同你没直接关系嘅领域。

以量子计算机为例，物理学家能够用佢模拟复杂嘅物质结构；化学家能用佢模拟大分子嘅行为和化学反应，并进一步用在生物制药上；在商业领域，空客能够用佢寻找飞机起降嘅最优路径，等等。

呢啲应用领域，都需要深厚嘅技术积淀，带“量子”两个字嘅产品离能走进电商直播间，仲要相差好远好远。好似科学作家万维钢所言：“跟玻尔爱因斯坦那一代人相比，我哋已经幸运地睇到‌量子力学后来嘅进展——而我哋仲系要要再幸运一点，先能睇见带有‘量子’这两个字嘅产品真正改变世界。”

但商业可等不‌那么耐，佢哋想要嘅唔系改变世界，而是概念变现。

天眼查专业版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有超5,200家经营范围含“量子”，且状态为在业、存续、迁入、迁出嘅量子科技相关企业。其度，87%嘅相关企业成立于5年以内。

从行业分布来睇，量子科技相关企业最多集中在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有超2,000家，占比为40%。其次是批发和零售业，有超过1,300家，占比为27%。

从地区分布来睇，广东嘅量子技术相关企业数量最多，有超过1,200家，占比24%。其次是湖南，有近600家相关企业，占比11%。另外，海南也有近300家量子科技相关企业，位居第三。

好消息是，目前已有多地市场监管部门立案查处‌以“量子科技”为噱头嘅违规企业，涉及违法广告，虚假宣传，营销欺诈等，涉嫌犯罪嘅还被移交公安机关。天眼查专业版风险数据显示，4%嘅相关企业曾产生过法律诉讼，41%嘅案由涉及“买卖合同纠纷”。

但在我睇来，呢啲打住量子旗号嘅产品层出不穷，倒也唔可以简单归于“大众愚昧”，平心而论，除咗能说出测不准原理，波函数坍缩，薛定谔嘅猫呢啲名词，你又对量子理论认识几多呢？

事实上，从玻尔和爱因斯坦那代人开始，物理学家研究嘅前沿理论，就已如同天上嘅风筝，飞嘅越来越高，离普罗大众嘅认知能力，也越来越远。

最近几十年，基础物理嘅进展非常大，但“确定性嘅”，可验证嘅理论却越来越少。就拿已经是大众最熟悉嘅物理学家霍金嚟讲，他最大嘅学术成就，是成功找出‌让黑洞也能发光嘅机制，呢被命名为“霍金辐射”，用来描述黑洞点样向外蒸发佢吸收嘅物质，但霍金辐射几乎是不可能验证嘅，因为不可能有生命可以顶住巨大引力去黑洞周围“采样”。可以想见，倘若佢唔系“霍金辐射”，而是第啲物理学家嘅“辐射”，绝唔会有咁大嘅公众知名度。

事实上，随住研究嘅不断深化，任何学科嘅知识发展，都有从具象化到抽象化嘅趋势，物理学都系咁，不仅可被证实嘅理论越来越少，无论往宏观一端还是微观一端，人类前沿知识嘅探索，都越来越望不到尽头。

在宏观上，宇宙边界不断扩大，但没人知道膨胀嘅“外面”究竟是乜嘢。喺微观上，从最早嘅原子，到后来发现质子，电子，中子，到比质子更小嘅夸克，上夸克和下夸克，再到更小嘅弦理论，物理学家对“基本粒子”嘅认知不断拆分，而家更是将其视作某种无办法言喻嘅，数学般嘅“抽象存在”。

比如我敢肯定，读这篇文章嘅你唔会知道，基于数学上嘅严谨论证，家阵时科学界和哲学界对量子力学嘅诠释，要比科幻小说家更为绚烂：除咗你知道嘅平行宇宙，仲有全息宇宙，导航波理论，超级决定论，客观坍缩理论，量子贝叶斯主义等各种听名就让人敬而远之嘅解释。

请问呢啲解释，你让科学家点样向公众解释？

既然科学家无力解释，噉样对“量子”嘅解释权，就自然转交畀无良商人手上。

马克思·韦伯说，理性是驱散神秘嘅法器，简称“祛魅”，但那系一百多年前嘅话嘎啦。对大多数人嚟讲，今日嘅量子世界比宗教更神秘，更诡魅，以至于永远无办法被祛魅，我哋没有嗰个本事。

李北辰，媒体专栏作者，关注技术驱动带来嘅社会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