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算计、分合：半导体三个时代，三张面孔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格隆汇APP”（ID:hkguruclub），作者：咖啡同茶，转载经授权发布。

1 垄断

1985年嘅一日，英特尔老板格鲁夫迷茫地望住窗外公园里嘅摩天轮，向身后嘅CEO摩尔问：“如果我哋被踢出董事会，佢哋找个新CEO，你觉得他会点样做？”

摩尔答到：“放弃存储器嘅生意。”

格罗夫眼前一亮：“那点解我哋唔自己做？”

从呢一刻开始，英特尔彻底告别‌曾经让自己光芒万丈嘅存储器市场。

喺此之前，英特尔几乎就是存储器嘅代名词，但喺日本公司低价策略嘅强力围攻下，呢间半导体巨头业绩全线下滑，最惨时居然一张订单都没拿到，走到濒死边缘。但係，公司嘅管理层唔愿接受输畀日本嘅结果，惰性、迷茫、失落，笼罩住整间公司。

改革势喺必行。

格罗夫大手一挥，关闭7家工厂，解雇8000名员工，造成超过1.8亿美元嘅亏损。但同时，英特尔开始‌另一场豪赌，花‌3亿多美元，研发微处理器。

“怂恿”英特尔大举进军微处理领域嘅，是IBM。自苹果开启个人电脑（PC）时代后，IBM也进入到呢个领域，并同1981年推出自己嘅处女作IBM5150。

为提升计算能力，同时也出于商业竞争嘅需要，IBM一直喺寻找更好嘅PC微处理器（后称为CPU），作为当时美国最大嘅半导体公司，英特尔管理层经常被IBM“教育”，PC未来系点样星辰大海，微处理器生意系点样赚钱，英特尔应该专攻微处理器。

起初，英特尔存储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微处理器虽有生产，并应用喺IBM PC上，但算唔上特别重视。直到1985年，存储器生意被日本人打断腿，英特尔才下定决心All in微处理器。

也喺呢一年，英特尔成功推出32位微处理器80386。

呢一回，英特尔赌对嘎啦，80386制造工艺有‌好大嘅进步，内含27.5万个晶体管，时钟频率为12.5MHz，可寻址高达4GB内存，较上一代286翻‌一翻，除具有实模式和保护模式外，仲要增加‌一种叫虚拟86嘅工作方式，可以通过同时模拟多个8086处理器来提供多任务能力。

虽然当时英特尔面临好多竞争对手，最强劲嘅有摩托罗拉，AMD也初涉微处理器，就连IBM自己，也喺偷偷研发微处理器，但80386作为首粒32位处理器，性能毋庸置疑，更牛嘅系软硬件兼容性，成为当时最强大嘅微处理器之一。

经此一役，英特尔起死回生，并逐步重建信心。而令英特尔走向辉煌嘅，仲要是IBM。

当时嘅IBM采用微软嘅DOS操作系统，喺唔断嘅碰撞度，微软操作系统和英特尔嘅微处理器逐渐产生‌化学反应，两者加强‌联系，并实现协同开发，目嘅就系等PC嘅计算能力和运行速度更牛。到1980年代末，搭载微软软件和英特尔芯片嘅IBM已经傲视成个PC界，象征微软和英特尔深度合作嘅Wintel联盟也成型。

比尔·盖茨曾咁样回忆：“微软和英特尔一齐努力，开发更为快速嘅处理器。上世纪80年代以前，苹果公司是个人电脑产业嘅霸主。IBM 上世纪80 年代开始采用英特尔嘅处理器和微软嘅操作系统，因而取代苹果成为个人电脑产业嘅老大，英特尔同微软此时也成为电脑产业嘅巨人。”

但到1990年代初，眼睇Wintel越发强大，竞争对手坐唔住嘎啦，苹果、摩托罗拉怂恿IBM倒戈，组建Power Pc联盟，苹果做操作系统，摩托罗拉和IBM合作开发处理器，向电脑厂商提供软硬件产品，意图挑战Wintel。

Wintel随即展开强烈反攻，英特尔推出奔腾芯片系列，微软则“珠联璧合”地推出‌Windows 95操作系统，两者堪称PC界划时代产品，是嗰个时代最轰动嘅IT大事件。

1995年美国民众抢购Windows95

最后，PowerPC联盟无疾而终，而Wintel联盟则更加牢唔可破。实际上，Wintel已经步入垄断状态，只要选择‌微软，就会选择Intel，反之也一样。绝大部分PC行业嘅利润，都被他俩瓜分。

曾有电脑厂商无奈噉讲:“卖一台电脑能赚100元，其中英特尔拿去‌70元，微软拿去‌40元。”柳传志也说过:“我哋生产一台电脑也就系一将大葱嘅利润。”

Wintel之所以能够形成咁样嘅局面，当中嘅脉络也清晰可循。

一台电脑，最重要嘅两个部件，一个是操作系统，负责各种计算指令，另一个是CPU，完成各种计算指令，犹如一支嘅司令、士兵（包含装备），善于指挥嘅司令和骁勇善战嘅士兵（加上精良嘅装备），就能够所向披靡。

Wintel就同时卡住‌两个最重要嘅部件，也就卡住‌成个电脑，而随住协同开发嘅唔断深入，唔管是微软嘅操作系统产品，仲要是英特尔嘅芯片，都越发强劲，即便有对手，也会被佢哋联合绞杀。最终，Windows垄断‌PC操作系统，英特尔则收割‌85%嘅CPU市场，也成垄断之势。

到2000年代初，两家公司嘅市值都超过5000亿美元，而当时嘅中国GDP也才12000亿美元，微软、英特尔分别登顶全球最大软件公司、全球最大半导体公司。

这是属于Wintel嘅高光时刻。

2 算计

斗转星移，时间来到2007年，苹果发布‌划时代嘅产品–iphone，宣告智能手机时代嘅到来，英特尔霸占‌20年嘅芯片领域，也隐隐出现裂缝。

喺PC时代大杀四方，但到‌智能手机时代，英特尔好像跛脚嘎啦，总是跟唔上，虽然他一直喺努力，也拿下过苹果咁样嘅大客户，但无奈各种尝试，最终都沉沙折戟，只能宣布彻底退出智能手机市场。

其实喺架构上，早已埋落伏笔。英特尔基于电脑嘅X86架构，算力强大嘅同时，功耗也非常大，呢喺电脑上可能唔算个事，因为电脑一般都连接电源，而且体型庞大，可以安装强力嘅散热设备。

但到‌手机，体型好小，只靠一块电池供电，功耗大意味住耗电高、散热差，用户体验好唔好，仲要可能引起爆炸。从呢个角度上讲，英特尔必须转而寻求低功耗嘅架构。

但係，对于芯片公司，大规模嘅更换基础架构呢种事，意味住从制度、人事、组织结构、研发体系、资金、客户等全方面嘅变革，唔好说英特尔，换谁都会掉层皮，而且从高功耗转向低功耗，烧钱无可避免，就算成功推出，也好可能使现有客户放弃购买X86产品，呢无异于壮士断腕，自己革自己嘅命。

所以利害权衡之下，英特尔选择‌弃车保帅。其实，就算英特尔唔退出，他也唔可能成为智能手机芯片霸主，因为有一个更会“算计”嘅公司–高通。

英特尔嘅高功耗问题，高通搞定嘎啦。

这中间，有一个“高手”助‌高通一臂之力，他就是英国剑桥嘅芯片架构开发商-ARM，呢间原本是Acorn计算机公司嘅芯片业务部门，后因为业务唔佳被剥离，ARM领导人调整‌商业模式，研发芯片基础架构，并通过授权嘅方式卖畀第啲公司，由第啲公司喺基础架构上做二次开发，最终生产和销售芯片。

最重要嘅系，ARM将低功耗芯片基础架构作为自己嘅研发方向，高通采用‌ARM嘅基础架构，并以此开发手机芯片，最终大获成功，以至于后来嘅手机芯片开发商，苹果、三星、联发科、海思，均采用ARM架构，甚至连微软，也禁唔住诱惑，选择适配ARM架构嘅芯片。到而家，全球95%嘅智能手机芯片，都系基于ARM架构开发嘅。

唔过，剩只依靠ARM架构，高通唔至于到达今日嘅位置，因为ARM是开放授权，高通能用，竞争对手都可以用，而高通真正嘅绝招，是通信制式专利。

2007年，手机基带芯片还是德州仪器嘅天下，从Nokia到Moto，使用嘅基本都系德州仪器嘅OMAP移动处理器。高通也推出嘅竞品—Snapdragon S1，意图和德州仪器竞争，结果却唔尽人意。

但是，高通嘅优势已经开始显现，即Adreno GPU以及其通信制式嘅专利（CDMA）。

德州仪器喺性能方面尤其系GPU是相对保守嘅，当OMAP3640嘅Power VR SGX530嘅FP32只有1.6GFlops时，高通Adreno205嘅FP32已经达到‌8.5GFlops，喺理论性能相同时，GPU嘅面积比第啲SoC要小好多（比如835－10mm2，970－18mm2）。

这里需要提一提英伟达，喺性能方面，当时最强嘅并非Adreno，而是图像处理先驱–英伟达嘅Tegra，最先推出双核/四核处理器，最先采用40nm制程，最先采用1MB嘅L2 Cache，再有强大嘅GeForce GPU加持，但是为何还是被高通打败呢？

问题出喺通信制式上。

众所周知，当时嘅移动通信制式，2G有欧洲嘅GSM和美国嘅CDMA，3G则是欧洲嘅WCDMA、美国嘅CDMA2000、中国嘅TD-SCDMA（懂通信嘅小伙伴建议直接忽略呢个制式），任何手机只要使用呢啲网络，都需要交相应嘅专利费。而唔管是WCDMA还是TD-SCDMA，都和美国嘅CDMA/CDMA2000嘅密切关系，一如而家嘅半导体，唔管你系唔系美国公司，也唔管是设计、制造、封测、原材料、装备，都离唔开美国技术。

而高通正系美国通信制式标准嘅制定者，拥有大量嘅专利。从2007年起，高通宣布CDMA硬件和专利授权分开收费，并且禁止二次授权。噉就意味住，每一部手机都得必须向高通缴纳高额嘅专利费用。直到今日，高通嘅大部分盈利仍然来自于此。

喺芯片领域，高通同样实力强大。2011年，高通骁龙芯片就将基带集成到Die里，而OMAP使用嘅还是耗电量相对略大、占用面积更大嘅外挂基带；虽然英伟达收购‌Icera，令到Tegra都系基带集成到Die嘅方式，但是呢间公司问题喺于没有CDMA相关技术，比如小米3TD使用嘅系Tegra 4，喺中国电信嘅手机上用唔嘎啦，因为中国电信嘅制式正系CDMA；虽然OMAP嘅SoC有CDMA，但是却没有HSPA+，网速相对第啲嘅要慢上一截。

所以，第啲家嘅基带芯片，要么速度差，要么成本高。以至于喺2011年，苹果嘅基带从英飞凌（被英特尔收购）转投高通阵营，就算后来因为和高通闹翻，最后也唔得唔同解。

甚至有人戏谑高通：交专利费送芯片，第啲厂商难有还手之力。

2011年，PC浪潮转换为智能手机浪潮，变换嘅唔仅是设备，仲有各自领域嘅关键部件，操作系统霸主从微软变成‌IOS和安卓，芯片霸主则从英特尔变成‌高通，而商业模式嘅进化则更加绝妙。

英特尔嘅商业模式是靠卖芯片赚钱，高通也有芯片销售收入，但他实现‌通过专利授权模式收费。

高通授权费嘅来源主要是芯片厂、手机厂，芯片厂按固定授权费支付，通常为每个厂家50万美元；手机厂则按每部手机售价5%支付授权费。

呢种商业模式嘅精妙之处喺于，授权费可以跟随手机销量而浮动，手机卖得越多，授权费就越多，从而将手机产业嘅整体利润绑定喺自己身上，可谓算计到家嘎啦。

都说三流企业做产品，二流企业做品牌，一流企业做标准，呢句话用喺高通身上，再合适唔过，和英特尔收割PC一样，高通也收割‌相当大一部分智能手机嘅利润，也让无数嘅手机厂商嘅净利润率还比唔上交畀高通嘅授权费比例。

以至于后来华为也想学呢一招，喺5G标准制定上成为最大嘅黑马，可惜受到美国嘅强力打压，噉是后话嘎啦。

3 分合

时间来到2021年，智能手机已近饱和，虽说唔上落寞，但大概率和当年嘅PC一样，会归于平淡。

掐指一算，智能手机至今已经14个年头，也到一个新产业接棒之时，问题来嘎啦，谁将接棒智能手机？边家芯片公司又将崛起为新时代嘅霸主？

喺回答呢个问题之前，我哋唔妨先回到一个本质嘅问题，电脑、智能手机到底是乜嘢？

用戏剧化嘅语言概括，呢啲设备就是帮助人正儿八经懒惰嘅工具，有‌电脑，你写篇文章、画个图，就轻松好多，有‌手机，你可以唔用亲自跑到商店买嘢，也唔用亲自跑到银行取钱、转账、汇款，货物可以送到家畀你，转账可以点点手指就完成，都系轻松好多。

所谓嘅智能，其实就是有个工具，想我之所想，干我之所干，苦活累活脏活都帮人做嘎啦，人就可以乐哉悠哉。

所以下一个浪潮是乜嘢？

最大嘅概率是全面智能化时代，人开嘅汽车、住嘅房子、用嘅家私家电、走过嘅马路，都应该是智能嘅，人而家干嘅好苦好累好脏嘅活，都应该有智能设备去替代。

这是人类嘅大时代。

其实，电脑和智能手机也可以归入呢个大时代，作为智能化嘅先驱。只是，全面智能化需要比电脑和手机更强大嘅算力，需要通过两端去实现。

一端是云计算，数据中心嘅强大算力，通过电信网络触达每一个智能设备，等于赋予‌佢哋数据中心嘅算力；另一端是智能终端本身嘅算力都要提升。

所以喺芯片领域，能够同时喺这两端都提供足够强大嘅AI芯片嘅公司，将成为“芯”嘅霸主。

好多科技巨头嘅老板已经睇到呢种趋势，拼命抢占先机。

传统嘅芯片巨头，英特尔主攻服务器市场，花数百亿美元收购‌一系列AI公司，包括以色列嘅Altera、Mobileye、Habana，意大利嘅Yogitech，俄罗斯嘅Itseez、美国嘅Movidius，目嘅好明显，希望喺AI时代重回巅峰。

高通也毫唔掩饰进军AI芯片嘅野心，骁龙865巩固5G手机，Cloud AI 100系列则强攻数据中心、云计算、自动驾驶。

英伟达嘅野心更加系路人皆知，花400亿从孙正义手中收购ARM，期望从基础架构中掐住AI赛道，唔仅弥补自己喺智能手机时代嘅遗憾，更赢下未来。唔过，呢项收购估计好难通过各国尤其系英国和中国嘅反垄断审批。

相比传统巨头嘅抢夺，另一种模式或者更值得我哋关注。

那就是新兴一体化公司嘅崛起，最著名嘅系特斯拉，自动驾驶操作系统、AI芯片、终端，全部一手包办，没有乜嘢关键部位受外界控制，加上马斯克各种超前卫嘅AI项目，如人体植入芯片，如果模式成功，特斯拉有可能成为吞噬整条AI产业链价值嘅新物种。

电子业长达数十年嘅分工，可能喺AI时代合上。

4 尾声

电视剧《走向共和》里，李鸿章说‌一句话：“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嘅事。”

放喺半导体行业，颇值得玩味。

半导体嘅前两个时代，英特尔用“垄断”展示‌PC时代嘅面孔，他做‌PC时代芯片人能做嘅事；高通用“算计”展示智能手机时代嘅面孔，他做‌智能手机时代芯片人能做嘅事，两者堪称成功典范。

两者也将所喺时代嘅芯片生意玩到‌极致，一个合纵连横，结盟最重要嘅软件供应商，关起门来瓜分“世界”；另一个则采取开放嘅模式，但是将“手”伸到无限远，只有能触及嘅地方，就能名正言顺地“顺手牵羊”。

乜嘢是赚钱嘅生意模式？

英特尔和高通就是，但呢种生意模式对于产业链嘅第啲方，可能意味残酷，意味住被剥削。

喺新嘅AI时代，是英特尔嘅东山再起，仲要是高通嘅再下一局，又或者英伟达嘅弯道超车，再或者特斯拉嘅揭竿而起，都未可知。

每个新时代，都会造就新英雄，会诞生新嘅物种、新嘅商业模式、新嘅偶像崇拜。

我哋期待嘅系，新时代能够畀我哋展现出全新嘅、激动人心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