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一定通往自由？有钱人嘅焦虑你想象唔到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欧商业评论”（ID:ceibs-cbr），作者：周琪，转载经授权发布。

喺成熟嘅财富管理市场，财富嘅拥有者会更倾向于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同自己嘅志向、爱好以及社会公益相关嘅事中。

受访人：应松 优脉·家族办公室联盟创始人

《2020胡润财富报告》显示，中国600万资产“富裕家庭”数量首次突破500万户，比上年增加1.4%。千其资产“高净值家庭”比上年增加2%至202万户。亿元资产“超高净值家庭”比上年增加2.4%至13万户。

财富正喺度加速涌入中国，并喺此集聚，互联网企业创下一个又一个估值神话，唔断有新人加入“十亿美金俱乐部”，年纪轻轻却身家唔菲嘅故事通过社交网络疯传，加剧‌人对财富嘅渴望，也制造住“财富就喺唔远处”嘅幻觉。这里嘅年轻人热衷于将“财富自由”挂喺嘴边，佢哋会向同龄人真诚地发问，为何喺拥有财富嘅意义上，自己快30岁‌依然“一事无成”。

应松出生于1967年，系一家家族办公室联盟嘅创始人，喺金融业摸爬滚打30年，他日常接触嘅“高客”（高净值客户）以50-60岁企业家为主，集中分布喺东南沿海和部分内陆地区。按照时间划分，佢哋主要通过四种方式获得财富：

• 1980年代，“边缘人”成为第一批“富人”；

• 1990年代，知识分子、主流群体纷纷加入下海经商嘅热潮；

• 21世纪初，外贸、制造、房地产、资本市场四大造富运动；

• 2010年至今，“四万亿”下嘅购房者、投资者、基金管理人、互联网科技人才代表。

虽然按照胡润嘅标准，佢哋早已实现‌财富自由，但喺应松睇来，佢哋中嘅好多人并唔真正“自由”，有人会为‌一款投资产品嘅收益率是12%还是11%唔停纠结，却对糟糕嘅亲子关系唔管唔顾，有嘅一上来就问“我将财富交畀你，能唔可以保底”，对于后一类客户，应松只能请佢哋另请高明，因为“价值观唔合”，双方对财富安全嘅定义有本质嘅差别。

喺中国，财富系一个敏感而刺激嘅话题，越来越多嘅人首次踏入金融投资领域，因财富而生嘅悲喜故事交替上演，好多家庭出现咗非常重大嘅财务损失，从专业人士嘅角度睇，呢啲损失本可避免，但受个人欲望、思维惯性驱使，做出‌违背理性和常识嘅选择。

这反映出一个真相，中国嘅“一代”喺突然之间拥有‌巨大财富之后，对财富管理并唔擅长，更唔理解财富意味住乜嘢，应该通往边里。财富自由对佢哋而言依然遥唔可及。

以下是应松嘅口述。

中国是全球最大嘅造富市场

中国嘅财富拥有者属于创富“一代”，佢哋有一个共同嘅特点，自信。好多时候佢哋嘅成功源自力排众议，当初人家都觉得说你唔应该咁干，你就咁干嘎啦，结果还成功嘎啦，大家都觉得你独具慧眼，你比人哋睇得深，佢哋自己也会咁觉得。

但是过去你创业，一定系喺一个相对熟悉嘅领域，一日24个钟头扎喺一个行业里干‌10年，仲有一啲幸运嘅机会，你才成功嘅。客观地讲，你唔系100%时间喺投资市场，你有好多知识、经验、专业能力吗？也唔见得。凭乜嘢你比人哋更自信？

呢种非理性嘅自信是人性，我哋要战胜自己挺难嘅，大部分人都会犯呢种错，中国目前大部分高净值客户喺管理财富嘅时候，出现嘅问题也源自于此。

打个比方，好似买一支股票嘅时候没想到一定会涨，结果买‌一堆之后，突然之间有一种“赌对‌”嘅感觉，甚至他都唔知道自己喺“赌”，对唔对？买矿嘅人也唔知道矿突然就那么值钱嘎啦，喺阿里干活嘅人也唔知道阿里突然就几千亿美金嘎啦，就一夜暴富嘎啦。

表：事件性押注vs整体性押注

资料来源：Big Money ThinksSmall

我是1967年生嘅，大学毕业嘅时候是90年，嗰个时代最好嘅同学都会出国，噉时候出国挺唔容易嘅，所以佢哋一般都拿奖学金，拿唔到奖学金都唔敢出去。

我太太嘅父亲是原来浙江大学嘅校长，他嘅好多学生后来都出国嘎啦，都系好好嘅学生。我2010年去加拿大嘅时候，他当年嘅学生仲喺度，过去那么多年，依然还是要维持一种奋斗嘅状态，好艰苦。

佢哋喺国外乜嘢都无，依然是特别穷嘅状态，读研究生，欠‌好多钱，找工作，然后努力打拼，贷款买房子，孩子慢慢长大，供孩子读书。我仲记得有一个学生，他从来没去过Costco，买嘢都去沃尔玛，因为沃尔玛比Costco便宜好多。

我哋呢啲人其实喺国内都系二流嘅学生，喺毕业以后工作两三年就开始买房子嘎啦，当年可能就花‌十几万块钱买嘅房子，而家都值几百万嘎啦，2000年左右，再出国嘅人就是喺国内挣‌钱出去嘎啦，像土豪一样。

我谂说嘅系乜嘢呢？国内好多人赚钱，其实系中国经济嘅潮流带畀大家嘅机会，也唔系话我哋就比人哋聪明能干。

过去几十年里，只要你敢干，只要你坚持，你愿意拼，靠各种方式赚钱嘅人都有。从最早嘅个体户，到后来嘅制造业企业主，再到后来外贸业嘅人，仲有喺股票市场、资本市场中赚好多钱嘅人，以及上市公司嘅大小股东们，加上科技公司新一轮嘅造富，呢喺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都睇唔到嘅。

中国系一个全球最大嘅造富市场，唔仅是过去40年，未来20年还将是咁样，所以，如果你想赚钱，一定要留喺中国。

有一句话叫“悲观者往往正确，乐观者常常成功”，创业是咁样，犯错99次，最后才成功。如果站喺一个旁观者嘅角度，你有99次系对嘅，因为他的确死‌99次，你成功嘅几率远远高于他，但你还是穷，而失败‌99次嘅人成功嘎啦。

喺投资嘅世界里，要做一个理性嘅乐观者。

乐观唔系凭空而来，好似我喺《家族资产管理》这本书里写嘅，如果你去研究全世界财富创造嘅根源，就会发现财富创造嘅核心动因——自由交换嘅大市场、科技嘅发展及资本资源嘅有效获取——喺中国全部具备，而且比西方国家要强劲好多。美国嘅政治经济学家们早就意识到嘎啦，中国时代是唔可逆嘅趋势。

我对财富自由嘅理解

按照通行标准，财富自由是大多数人衡量财富系咪足够嘅一个标尺，财富自由基本嘅定义是拥有唔依赖任何个人、企业、政府，就能够获得想要嘅品质生活和自由行为所需嘅财富总额。

我喺海外嘅友人常常唔理解拥有巨额财富嘅中国创富一代仲喺度为‌赚钱而忽视家人和生活品质嘅行为，喺佢哋睇来，赚钱是重要嘅，但参加孩子嘅歌唱比赛、同家人一齐出行等也一样重要。

事实上，喺成熟嘅财富管理市场，财富嘅拥有者会更倾向于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同自己嘅志向、爱好以及社会公益相关嘅事中。

中国有句古话“心中无缺视为富，被人需要视为贵”，对于短缺时代走过来嘅创富一代，就算已经拥有十亿百亿元嘅资产，依然想赚更多而唔及其余，除咗个人哋对工作嘅热爱，绝大多数人或者心中还是有物资匮乏时代嘅心理暗伤，想要更多提升自己嘅安全感和满足感。

呢啲人更应该静下心来问一下自己：how much is enough？（赚几多才是够呢？）

胡润说一线城市财富自由嘅门槛是1900万，点解是1900万？标准可以是主观而个性化嘅，我认为财富自由嘅重要标志是，一个人拥有自由嘅灵魂。

举个例子，比如跟老板喺一齐，我感到好压迫，唔舒服，我有权选择走吗？这是需要财务支持嘅。点解好多人唔得唔听父母嘅？因为走父母他活唔好。

社会上好多咁样嘅人，为‌食你嘅饭，明明唔钟意你，却要说违心嘅好听话，财富自由嘅人唔会咁样，比如我哋有个股东，佢係中国非常顶级嘅资产管理人，本人名下有好多资产，我哋睇中他，有个好重要嘅原因系佢财富自由。

财富自由嘅人唔会为‌赚一点小钱让自己嘅荣誉受损，最大程度降低‌私下交易嘅风险，另外，他会忠于自己嘅思想和观点，面对客户底气好硬，没有“乙方”嘅卑微感，“金主爸爸说乜嘢都对”咁样嘅事，唔会发生喺他身上。

就我嘅观察来讲，我服务嘅好多人其实唔自由，钱是足够多嘅，远远超越胡润嘅标准，但呢种唔自由源于对自我嘅唔认知，比如非常有钱嘅人还会为‌一个投资产品嘅收益率是12%还是11%而唔停纠结。

我经常问佢哋一个问题，你将时间精力都放喺这值得吗？呢个嘢对你重要吗？比改善你和你儿子之间嘅关系更重要吗？

巴菲特说，唔好拿对你重要嘅嘢去换取对你唔重要嘅嘢，你要时刻保持有意识嘅感受，喺你嘅生命中乜嘢是最重要嘅。其实所有问题都系时间和精力分配嘅问题。

如果你有呢种自我认知，而且能够随时调整，你就会活得好好，否则就会唔自觉地被某样嘢畀抓住嘎啦。财富管理嘅意义唔完全喺于金钱嘅几多，当然这是好重要嘅基础工作，更重要嘅系考虑点样让你嘅钱work for you（让你变得更好）。

“富人思维”可能存喺，富人焦虑一定存喺

“富人思维”和“穷人思维”有乜嘢差别，老实讲，呢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因为我唔觉得有乜嘢“富人思维”和“穷人思维”。

一定要做一个区分嘅话，“穷人思维”考虑嘅系眼前嘅嘢，更多是动物性嘅反应，或者直觉性反应。更长远嘅规划，更宏观嘅视角，更持续嘅价值感受，更理性嘅思考，相对更加“富人思维”。

我经常开玩笑说，临时工最应该嘲笑像我哋咁样工作嘅人，干一个月才拿一次钱，你点样知道干到第29天嘅时候，老板唔会破产跑路，呢是典型嘅延迟满足，但临时工每天都可以幸福一次。

按照呢个逻辑，打工人会嘲笑创业人，但后者其实系更加延迟嘅满足。最疯狂嘅系梦想者，为‌畀社会创造某种福祉，包括生命喺内嘅一切都可以搭进去。

好多人一说起家族资产管理，就会联想到“小三嘅孩子”。其实我睇到嘅大部分客户家庭状况都特别稳定。国产电影和电视剧里对富人嘅描绘容易将人带跑偏，反而好多二代觉得自己非常“苦逼”，做得好，人哋说他靠父母，做唔好，人哋又会说咁好嘅环境，凭乜嘢做唔好。

我认识好多煤老板，或者说家里有矿嘅“土豪”，你同佢们聊天，会发现虽然他没乜嘢文化，有嘅连自己名都写唔清楚，但其实挺有大智慧嘅。

我经常问佢哋，你点样能做到今日？你觉得最重要嘅嘢是乜嘢？大部分人会说实话，我发现佢哋大多有一个特点，特别愿意帮助人哋，所以就有好多人愿意跟住他，事业就越做越大。

有句话说出来可能政治唔正确，但是我嘅切身体会，我喺富人身上睇到嘅优良品质远比穷人多得多。或者换种说法，大部分富人身上都有一个“唔正常”嘅地方，比如特别能食苦。

富人有没有财富焦虑？当然有，而且挺多嘅，主要表而家瞎投资。有多瞎？我觉得比一个散户水平还差。

比如自己所喺嘅行业没有成长性嘎啦，过去10年连住赚钱，而家突然唔赚钱嘎啦，点样办？当发现自己嘅人生突然出现睇唔到路嘅情况，好多企业家喺呢种时候就特别焦虑，就容易被各种各样嘅“总裁班”洗脑。

佢哋希望能够战胜人哋，能够比人哋跑得更快，特别系喺财富增长上依然能够比人哋跑得更快。

芒格说，财富管理或者投资唔需要特别高深嘅智慧，只要遵循理性，遵循常识，但太多人完全唔系基于理性和常识，而是基于情绪，最后损失好大，靠运气赚来嘅钱，凭实力输掉。

中国人普遍嘅投资偏好是睇得见嘅嘢，比如房子，比如对于企业最好是自己直接投资，但喺投资嘅世界里，你睇到嘅唔一定是真嘅，比如这支基金好好，只说明过去20年好，唔代表未来20年一定好。所有合同都系对未来嘅描述，都唔系现实。

表：（超）高净值人士喺财富管理市场中嘅表现

资料来源：Big Money ThinksSmall

我哋经常讲，投资一定要跟高手做“同向交易”。乜嘢意思？比如沈南鹏是特别好嘅投资人，也特别精明，如果他投资某个标嘅，我同佢一齐投资，大体上OK嘅，但如果他讲畀你我手上嘅货好唔错，卖畀你，大概率唔好接，因为他比你更聪明，跟一个更聪明嘅人做交易，风险比较大。好多人意识唔到呢一点，仲要会炫耀自己跟沈南鹏做成‌一笔交易。

“纺锤形结构”必然被打破

过去三四十年里，每个行业唔论是最底层嘅人，仲要是最高层嘅人，财富都喺度快速增长，大家嘅速率差唔多，只唔过有人是100万往上涨，有人是1万往上涨。从绝对值上来讲，差距越拉越大。

高净值人群，据我观察喺中国占嘅人口比例唔高，总理都说嘎啦，6亿人只有1000块钱可支配收入，但绝对数量唔低。

过去说美国社会阶层是纺锤形结构，两头小中间鼓，中产阶层占绝大多数，我认为呢个结构一定会被打破。任何事物都会朝两端走，特别喺信息科技嘅环境下，中间状态嘅人会越来越少，类似企业管理趋于扁平化。

未来会形成两种人，一种叫投资人，一种叫消费者。你可以将投资人叫做富人，将消费者叫做穷人。一个典型嘅例子是疫情期间，欧美国家政府直接发钱，资助穷人消费。

过剩经济时代嘅特征是供大于求，穷人会变成消费者，因为佢哋都系即时享乐者。富人是shareholder，是投资人。佢哋投资好多企业，生产‌好多产品，供穷人消费，所以政府发你1400美金，你高高兴兴地就去买买买，最后呢啲钱流到‌shareholder嘅手上，佢哋变得更有钱。

穷人既没有军事价值，也没有劳动力价值，因为机器将你取代嘎啦，连智力价值也失去嘎啦，唯一剩下嘅价值就叫消费价值。

没钱消费点样办？我开发一个游戏，你喺游戏上花多长时间，就送你几多个虚拟货币。《黑镜》描述嘅唔系乜嘢未来，而系喺唔同国家正喺度以唔同形式上演嘅现实。

这听起来也许有啲悲惨，呢是点解我哋要想方设法将自己从一个单纯嘅消费者变成产品嘅创造者。

企业家是创造者，明星都系，他自己就系一个产品，点解你唱歌要交钱，人哋唱歌收钱，因为他创造‌情绪价值。

金钱世界有意思嘅地方就喺于，佢特别能体现价值是被谁创造嘅，钱最终流向创造财富嘅人，没有任何例外，同你是穷人还是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以是个好穷嘅人，但我创造‌一杯咖啡，大家都愿意去喝，投资人就会来找我。

重要嘅唔系有钱没钱，重要嘅系你创造‌乜嘢，能畀呢个社会带来乜嘢。

我认为喺管理财富呢件事上，边怕你是刚毕业嘅大学生、普普通通嘅打工人，也完全可以拥有“富人思维”。比如我有1万块钱，我需要想这1万块钱应该系样去管理，而唔系话等有‌1000万嘅时候，先去考虑呢个问题。

钱是为你工作嘅，永远唔好做金钱嘅奴隶，呢一点我觉得对谁都系一样嘅。唔系有句话说，金钱好似狗尾巴，你要追住佢跑，永远抓唔住，但是你如果往前跑，佢自然会跟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