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率降低点样办：唔是将女性赶翻屋企，而系等母亲能重归职场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游识猷，编辑：Cloud，转载经授权发布。

“生二胎吗？”

“唔想要。生唔起。”

好多人表示二胎生唔起 | pixabay

唔知唔觉间，中国人嘅生育意愿已经发生‌好大嘅改变。喺被问到“你觉得一家有几个孩子最理想”咁样嘅问题时，好多人会回答一个，就算是钟意孩子嘅一般也就回答两个。

一般嚟讲，“理想嘅孩子数”，会大于“计划生育嘅孩子数”。而“计划生育嘅孩子数”，又会大于“实际生育嘅孩子数”。想生嘅，未必生得起。生得起，又未必生得出。

当大家共同嘅理想孩子数唔过是1~2个时，总和生育率一路走低，也就是必然之事嘎啦。从20世纪90年代起，我国嘅生育率就无超过世代更替水平过。就算开放‌“全面二孩”，也没有达到预期嘅效果。

唔止中国，全世界嘅生育率也都唔太好睇。全球224个国家里，生育率低于世代更替水平嘅有96个。讨论人口下降嘅《空荡荡嘅地球》里，提出‌几个导致生育率下降嘅原因，比如：

城市化让小孩变成负担，而非劳动力；避孕方法嘅发展，让女性可以控制自身嘅生育；公共卫生（洁净嘅饮用水、疫苗）让婴幼儿死亡率大幅下降，所以唔必“多生几个以防唔测”；传统会劝生催生嘅力量——亲戚以及宗教，影响力都大唔如前。

而家，好多女性更审慎地对待生育问题。如果说一孩还因为社会压力而是某种“必需品”，噉样二孩就是绝对嘅“奢侈品”。喺生二胎时，好多女性都坚持“条件唔够就唔生”。

点解唔想生二孩？

最主要嘅原因，当然是经济压力。

唔论边个地方，托育和教育费用都让人觉得压力山大。如果再考虑到为咗孩子而支出嘅购房费用，或者未来孩子成家立业需要存嘅“六个钱包”，就更让人觉得“养唔起”嘎啦。

就算今年养得起，明年也唔一定养得起。对未来经济嘅唔确定，也让人唔敢生。

如果35岁就要面临找唔到工作嘅危机，仲要点样养小孩？好多人觉得自己嘅工作和收入都唔稳定，未来可能会下降甚至归零。而每养育一个孩子，就等于背上‌至少十八年嘅大额贷款。

就算有钱，也唔一定有人手。如果夫妻双方里嘅一个人翻屋企带娃，家庭嘅风险抵抗能力就会下降。如果老人来隔代带娃，则要面临唔同代际之间嘅冲突和矛盾。如果选择家政或者托班，各种虐童嘅负面新闻又让父母胆战心惊。

就算以上都解决嘎啦，仲有孩子睇病难，入园入托难，公立进唔去，私立费用高等等问题。2019年郑州嘅研究里，国企女职工嘅孩子只有25%想方设法迫进‌便宜又高质量嘅公立幼儿园。其余都不得不选择昂贵又质量差嘅私立幼儿园。

另外，目前职场嘅工作时间，和孩子嘅上学接送时间常常是冲突嘅。如果家长总是请假接送，就会面临难以晋升甚至失业嘅风险。

最后，随住价值观变迁，孩子带畀父母嘅满足感其实喺下降。而家嘅父母更希望靠自己实现梦想，而唔是寄希望于孩子来实现梦想。至于孩子曾经提供嘅养老、提供心灵慰藉等功能，而家也可以靠社会化养老、兴趣爱好等第啲方法来满足。

而家，只有一小部分家庭优越、经济稳定、幸福感较强嘅女性，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生育二胎。

2017年，湖南嘅研究显示，女职工生育期间得到嘅劳动保护越好，越是愿意生育二孩。

2019年，河南嘅研究显示，女性得到嘅家庭支持和生活照料越多，幸福感越强，身体越健康，就越是愿意生育二孩。

2019年，福建嘅研究显示，主观幸福感越高，城市居民嘅二孩生育意愿越高。公共教育满意度越高，农村居民嘅二孩生育意愿越高。

让女性翻屋企，生育率就会高‌？

生育率和人口，已经成‌人关注嘅热点。

喺呢个问题上，一啲歧视女性嘅声音也开始出现。比如常常出现咁样一种论调——让女人出来工作，生育率才下降嘎啦。只要恢复到让女人翻屋企带娃，生育率自然就会上升。

好遗憾，呢种想法唔但歧视女性，而且可能会进一步恶化生育率。

城市化，已经让孩子从“劳动力”变成‌纯粹嘅“吞金兽”。对科学育儿和对学历教育嘅追求，都让养育孩子嘅成本水涨船高。就算退翻到男性独自养家，女性照顾家庭嘅模式，好多家庭也会因为担忧经济风险而唔敢多生。

支持女性就算生育都可以重回职场，长远来睇才是提升生育率嘅好办法。

传统理论，加里·贝克尔（Gary Becker）嘅新家庭经济学认为，女性越是参同职场，收入越高，生育成本就越大，养育嘅子女就越少。因此，女性嘅劳动参同率应该同生育率成负相关。

但係，近年来嘅研究却发现，女性收入和子女数目唔是简单嘅收入越高，子女越少。而是一条先降后升嘅曲线。当女性嘅收入升高到一定地步，生育嘅子女数目反而会上升。

事实上，贝克尔嘅结论喺1970-1980年之前是成立嘅。但喺此后，事发生‌变化。

清华大学嘅研究者统计发现，1985~2010年间，经济合作同发展组织（OECD）国家嘅女性劳动参同率越高，总和生育率往往也越高。

女性劳动参同率越高嘅国家，总和生育率也越高 |  参考文献[3]

悉尼大学嘅研究者，也总结出‌类似嘅曲线。瑞典、丹麦、挪威等北欧国家，女性嘅劳动参同率和生育率都遥遥领先。

唔同国家女性就业率同生育率之间嘅关系 | theconversation

2009年，宾夕法尼亚大学嘅研究者喺《自然》发文提出，随住人类发展指数提高，社会更加进步，两性更加平等，生育率会先下降，然后缓慢回升。

转折点喺人类发展指数0.9左右，呢大致相当于75岁嘅预期寿命（我国已经达到76.9岁），25000美元嘅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我国而家喺10262美元），以及衡量识字率和入学水平嘅教育指数达到0.95（我国而家大概喺0.66左右）。

随住人类发展指数（横轴）嘅提升，生育率（纵轴）会

说回中国，和好多人嘅想象唔同，其实我国按照省份来睇，女性劳动参同率同生育率，一直都系正相关嘅。

中国省级女性劳动参同率同总和生育率 | 参考文献[3]

上图度，北京上海嘅女性劳动参同率低，主要是因为受教育时间长，因此15-19岁之间好少参同劳动；另外比较能保证按时退休，因此55岁后劳动参同率迅速下降。

当然，其中还牵涉到各省份经济发展唔均衡等原因。但至少可以说明，女性嘅劳动参同率和生育率之间，绝唔是简单嘅“退出职场就会多生孩子”嘅关系。

而就国家总体来睇，由于促进两性平等嘅措施力度减弱，这几年中国总体嘅女性劳动参同率其实喺下降。同一时间段内，总和生育率并没有因为女性“回归家庭”而上升，相反，我国嘅总和生育率喺唔断下降，而家已经远远低于世代更替水平。

我国劳动参同率嘅性别差距喺变大，第啲国家喺缩小 | PIIE

提升女性劳动参同率，先是正道

要提升而家嘅生育率，办法绝唔是回到低人类发展指数时嘅路子——将女性赶翻屋企庭。

人唔可以再次迈入同一条河流。社会已经改变嘎啦。我哋唔可以退翻低财富、低寿命、高死亡率、高文盲率嘅状况，也唔可以牺牲一半人口嘅潜力和生产力。

尼日尔（非洲中西部国家）有全世界最高嘅总和生育率——6.91，平均每位女性生六七个孩子 | Tim Cocks, Reuters

而家，好多女性会选择先立业再成家。先发展职业，到自己“收入下降”和“脱离劳动力市场”嘅风险降低到一定程度时，先选择生育。唔会被职场抛弃，有存款或收入，是佢们生育嘅前提。

有意思嘅是，同具有传统性别观念嘅女性相比，具有现代平权观念嘅女性更可能获得相对更高嘅收入，从而抵御生育风险。

2019年嘅一个研究分析‌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发现观念极其传统守旧嘅女性，工资收入比对应嘅男性收入低‌58%。而观念现代平等嘅女性，工资收入则比对应嘅男性收入低‌25%。

喺女性群体度，平权意识越高，收入就越高 | 参考文献[4]

某种意义上，呢意味住认同“男主外女主内”嘅女性，越可能“生唔起”。而越是认同“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嘅女性，越可能“生得起”。

喺生育带来嘅风险足够可控时才生育，唔止是女性嘅理性选择，都系好多男性嘅理性选择。喺经济波动大、个人责任大嘅今日，双薪家庭无疑更能抵御各种风险。

促进两性平等，减少两性同工唔同酬嘅现象，让女性有信心有办法回归职场，先是真正嘅“催生药”。

而政府制定嘅影响生育率嘅家庭政策，可以被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类，通用型家庭政策（general family support）：鼓励“男主外，女主内”嘅传统性别分工。比如畀每个孩子定额嘅育儿补贴，畀母亲一定长度嘅育儿假。由于女性嘅收入一般低于男性，咁样嘅政策更鼓励女性为咗育儿和家庭退出职场。呢种类型嘅例子有意大利。

第二类，双薪型家庭政策（dual-earner support）：鼓励父母双方都实现“家庭-工作”嘅平衡。比如为生育嘅女性保留职位，畀予嘅育儿补贴同母亲薪酬相关（母亲原本嘅薪水越高，则休育儿假期间补贴越多），畀父亲专门嘅“父亲育儿假”。咁样嘅政策，会保证女性唔会因生育走职场，鼓励男性更多地参同育儿，促进两性平等。呢种类型嘅例子有瑞典。

第三类，市场型家庭政策（market-oriented）：政府唔太主动干涉社会里嘅性别分工，以上补贴都唔多，让市场来解决生育中遇到嘅困难。呢种类型嘅例子有美国。

近些年来，发达国家发展家庭政策嘅重点，是双薪型家庭政策。越来越多嘅国家意识到，帮助女性唔好因为生育退出职场，先是“经济-人口”嘅双赢之道。

最好嘅母亲节礼物

工作同家庭，本唔该是互斥嘅关系。一段令人满意嘅人生里，本来就该有工作也有家庭，有实现个人价值，也有建立情感链接。好似一份健康嘅食谱里，本来就该有主食，有蛋白质，也有蔬菜水果。

希望有一日，母亲们唔必再被问到“你打算点样平衡工作和家庭”。男人点样平衡，女人就点样平衡。如果没有人能够平衡，说明社会到‌应该改变嘅时候。

最好嘅母亲节礼物，就系等母亲唔必撕裂住取舍。

工作和家庭，我全都要。

参考文献：

[1]魏炜,林丽梅,卢海阳,郑思宁.主观幸福感、公共教育满意度对居民二孩生育意愿嘅影响——基于CGSS实证分析[J].社会发展研究,2019,6(03):120-134+244.

[2]田文静,罗阳,王翠雪,宋晓艳,郭紫璆.孕产期劳动保护规定实施现状及其对喺职育龄女性二孩生育意愿嘅影响——以湖南省为例[J].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学报,2017,31(05):51-60.

[3]蒙克.“就业—生育”关系转变和双薪型家庭政策嘅兴起——从发达国家经验睇我国“二孩”时代家庭政策[J].社会学研究,2017,32(05):218-241+246.

[4]卿石松.中国性别收入差距嘅社会文化根源——基于性别角色观念嘅经验分析[J].社会学研究,2019,34(01):106-131+244.

[5]张慧娟. 城市职业女性二孩生育意愿嘅影响因素研究[D].郑州大学,2019.

[6]Becker, G. S. (1991).  A treatise on the family. Cambridge, London.

[7]Myrskylä, M., Kohler, H. P., & Billari, F. C. (2009). Advances in development reverse fertility declines. Nature, 460(7256), 741-743.

[8][加]达雷尔·布里克 ,[加]约翰·伊比特森,空荡荡嘅地球:全球人口下降嘅冲击，机械工业出版社

[9]想生娃，工作也唔落下？睇睇呢啲国家点样帮助女性. (2019).  果壳 链接

[10] 王彭湖、林伟，北京市女性经济参同率和就业状况分析——兼同上海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