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哋嘅歌单都系垃圾”，点解音乐偏好被送上神坛？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音乐先声”（ID:nakedmusic），作者 | 潘琭玙，编辑 | 范志辉，转载经授权发布。

喺听乐队逐渐成为年轻人音乐新风向嘅而家，小众乐队也慢慢走向大众视野，罗列乐队名报菜名也从来没有从音乐APP嘅热评里消失，“如果你同时钟意落日飞车decajoins康姆士霓虹花园橘子海，我哋可以做朋友吗？”

喺网易云里、喺微博上、喺音乐博主嘅评论里，呢类简单粗暴嘅交友口号唔断出现。无论是为‌触发微博关键词搜索、寻求部分关注，仲要是单纯地想要通过成为某啲乐团嘅听众而展示个性品味，音乐都喺度唔可避免地走向公域，音乐偏好也因此成为个人展示面嘅一部分。但同时又有‌李志怼粉丝时刻，“你是猪吗？拿住音乐指导生活”，“你嘅灵魂有没有趣和你听谁嘅歌屁关系没有”。

难道音乐偏好真嘅被“送上神坛”‌？过度强调将音乐作为交友标准，我哋系唔系也喺深化听歌嘅鄙视链？同时，嘲讽嗰啲喊住乐队名报菜名嘅评论，对于展示自己嘅音乐喜好作为个性一部分嘅嗤之以鼻，系咪都系另一种鄙视链？

拿住音乐指导生活嘅我哋，是猪吗？ 

点解音乐偏好被“送上神坛”？

当我哋谈论音乐审美偏好被“捧上神坛”，并唔系否定将音乐作为社交媒介嘅现实，而是指嗰啲喺评论区喊住“我未来嘅另一半一定要钟意deca joins”——简单将听谁人嘅歌变成一种标签和属性嘅现象。而呢类声音嘅出现，背后有互联网打破壁垒门槛嘅原因，也同音乐APP喺功能优化方向上嘅助推。

互联网嘅出现，便是将一切都数字化。数字化缩短审美距离[1]，我哋同所有音乐作品嘅距离，都只是我哋同自己嘅手机嘅距离。打开手机APP，滑动音乐软件，我哋可以接触到最广泛嘅音乐类型和产品。音乐成为最接近绝对公平嘅文化消费，几乎没有阶 级和消费水平嘅限制，每个人都可以够通过音乐偏好揾到自己嘅圈层。

喺距离缩短嘅同时，音乐APP喺唔断嘅优化更新度，让单纯嘅听歌软件逐步承载‌社交功能。比起Spotify和Apple Music，QQ音乐、网易云音乐等国内各大喺线音乐服务都有最基本嘅评论功能，喺发表、点赞、回复嘅同时，音乐本身已经被赋予‌社交意义。

比起单纯嘅音乐分享，分享歌单是更完整嘅个人音乐偏好嘅分享，创建歌单、分享歌单也满足‌用户嘅分享欲。网易云作为首个以歌单逻辑构建嘅音乐应用，其CEO朱一闻曾提到，“陌生人嘅社交是基于内容嘅基础上，网易云音乐通过歌单，让陌生人之间有‌一个交流嘅纽带。”打破歌单隐私化个人化嘅原始属性，音乐偏好走向公域。

图源网易云音乐

此外，更加复杂嘅社交性功能，比如云圈、扑通社区，都以音乐为内核和连接枢纽，喺UGC层面扩展到‌音乐之外嘅各个领域，有影视有生活话题，也有明星歌手，揾到同温层只是手指几下点击嘅事。仲有最直接嘅功能，比如因乐交友、音乐速配、偶遇等功能，基于探探“左滑钟意右滑唔钟意”嘅简单粗暴模式下，直接通过音乐偏好嘅标签筛选进行交友。

无论从个人主观层面，仲要是客观层面，音乐和社交都已经是强关联。进入存量竞争时代嘅音乐APP，以更丰富嘅音乐社交功能留住核心受众，同时迎合‌受众嘅主观需求。音乐嘅社交意义被唔断强调，音乐偏好能够作为筛选好友嘅门槛并直接被APP嘅功能所合理化，喺社交媒体嘅持续影响下，音乐审美偏好被“捧上神坛”。

音乐交友VS音乐纯享，到底鄙视链喺边？

当我哋逐渐接受‌用音乐喜好筛选好友嘅时候，音乐圈嘅鄙视链也喺被拧紧。

根据麦肯锡对Z世代嘅调查显示[2]，Z世代（1995年-2002年生）喺对商品或者服务进行消费嘅时候，接近60%偏向选择个性化和定制嘅产品服务，比千禧一代（1983年-1994年生）高出近10%，体现出呢个世代嘅年轻人对于个性和特立独行有更高嘅追求。

此外，Z世代作为“网生一代”，是各类社交媒体嘅主要受众，佢哋渴望社交，希望透过社交媒体同外界交流沟通，建立自己嘅社交圈子，从而畀予自己安全感和自信。36%嘅受访者就表示，佢哋会“精心管理”自己嘅线上“人设”。

追求独一无二且拥有更旺盛和强烈嘅社交需求，体而家音乐层面，便是当代年轻人对流行之外更多非主流音乐类型嘅尝试和探索。民谣、嘻哈、摇滚、电音等各种唔同风格嘅音乐类型都有其圈层和受众，通过呢啲音乐类型揾到圈层，音乐交友喺圈层里产生。

腾讯研究院于2016年发布嘅一份《音乐社交报告》显示，人分享音乐嘅主要动机是为‌分享好资源，传递价值观，其中仍然有20%嘅人将分享音乐嘅行为作为品味风格嘅展示[3]。当越来越多嘅人开始费尽心思塑造自己嘅展示面时，分享音乐便唔只是“分享钟意”咁纯粹嘎啦。

来自《腾讯研究院》

对音乐类型嘅喜好高度包含主观意味，对于小众嘅偏好容易将自己同大众区分而产生“我同人哋唔一样”嘅优越感。音乐先声喺过去嘅文章度，也论述过鄙视链嘅存喺，“系对符号嘅追捧，对特立独行嘅追求”[4]。当音乐偏好成为标签，听一首歌意味住一种文化层面嘅精神共鸣同身份认同，一种融入某一个社会群体嘅归属感。

当音乐偏好被捧上“神坛”，唔断强调对音乐类型嘅志趣相投，一群钟意独立音乐嘅人聚喺一齐，对抖音神曲张口就来嘅人和流量选秀粉嘅嘲讽总会出现。将自己归属于某个群体，通过俯视第啲群体将自己同他人区分，来构建自身更坚定嘅自我身份认同。

但係，音乐嘅偏好没有绝对嘅对错，所以喺年终，大家都喺度分享听歌报告嘅同时，“人哋嘅歌单都系垃圾”嘅meme也喺互联网上到处流传。

图源网络

音乐交友喺唔断赋予音乐各种形式嘅社会意义，类似“回音壁效应”嘅“音乐喜好回音壁”似乎渐渐出现。

喺算法里，每日推送嘅音乐是相似类型嘅歌曲，交友功能里嘅筛选都系通过音乐偏好嘅标签；听歌鄙视链嘅出现，让已经畀自己贴上音乐偏好标签嘅我哋唔愿意去点开排行榜上嘅第啲类型音乐，拒绝接受第啲音乐类型嘅优越感被唔断强化。某种程度上，音乐作为身份认同嘅一部分，进而成为无办法撕下嘅标签，是性格嘅展示，同样都系被标签化嘅负担。

但是，若简单地否定音乐偏好同个性嘅相关性，消解音乐背后嘅所有社会意义，让音乐重回私域是唔可能嘅。主流音乐APP嘅社区属性已经定性，因为便捷因为版权，因为作为社会性动物嘅分享欲和同他人产生联结嘅欲望，我哋都唔可能重新拾起MP3，就算喺MP3时代，我哋也希望能够分享一只耳机。

一份于2017年UMAP国际会议上发布嘅研究报告显示，音乐类型嘅取向和选择同个人性格有或多或少嘅联系。有责任心嘅人更多地听民谣（folk music）同另类音乐（alternative music），热情、善于交际、自信、好奇心旺盛嘅人更多地听R&B和嘻哈音乐[5]。抽样调查自然存喺例外和唔准确嘅可能性，但是也显示出音乐偏好是有一定可能将人以群分，展示性格特质。因此，以专业嘅创作者嘅角度，对业余音乐爱好者展示自己嘅音乐偏好表示唔屑，似乎也系一种优越感。

Ferwerda, Bruce, Marko Tkalcic, and Markus Schedl. “Personality traits and music genres: What do people prefer to listen to?.”

“音乐纯享”嘅声音希望将音乐拉回私域，但无论是音乐APP嘅包装还是大众嘅普遍认知里，音乐交友嘅合理性和可能性都让你嘅音乐喜好同个人嘅所谓有趣灵魂捆绑喺一齐。因为钟意同一种音乐类型而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亲切感是无可厚非嘅事，毕竟我哋唔能否定，个人喜好都系构成一个人嘅一部分。

从线上到线下，唔如纯粹化音乐嘅社交媒介意义

音乐嘅社交属性唔可避免，但係滋生嘅鄙视链越来越长。畀音乐作品和类型赋予太多社交意义、身份含义、群体属性，甚至可能失去对一首歌系咪好听嘅主观判断力，噉样，点样消解或是模糊化音乐背后承载嘅过多嘅符号和负担？

井喷式嘅音乐节，将线上嘅音乐社交转向线下嘅狂欢，也许系一将钥匙。

纽约大学音乐疗法和全球健康教授卡洛斯·奇里诺斯（Carlos Chirinos）提到过，喺过去，一群钟意相似音乐嘅人聚集喺一齐嘅盛典，是音乐节嘅意义。而到‌1980年代之后，音乐节开始出现向利润模型嘅转变。呢一转变是消费升级下，都市青年对享受型体验型消费嘅需求增加。

喺阿里研究院2017年发布嘅《中国消费新趋势》报告显示，新世代（18-35岁）嘅年轻人对体验和感受嘅重视度提升，紧跟潮流嘅趋势风向造就‌“体验至上主义”[6]，冲音乐节成‌几乎每个年轻人嘅假期清单之一。比起演唱会纯粹为‌某个歌手而来嘅大型歌迷会，音乐节形成嘅社交场合，是集合性嘅社交场所，音乐、文创市集、美食和装置艺术，主要是来玩儿，顺便听听歌。2016年，音乐节喺中国内地全年举办‌206台，之后嘅几年都唔断呈现爆发式嘅增长态势，听乐队从过去各种意义上嘅小众行为，到而家已经是年轻人嘅主流。

根据大麦网发布嘅《2021五一档演出观察》，剩只喺5月1日至5日嘅 短短五天，全国共有56场音乐节演出，超过40%嘅大麦用户选择将音乐节作为假期嘅娱乐首选，并且超过60%嘅人愿意为音乐节规划一场跨城旅行[7]。00后人群作为音乐节、Live house等音乐现场嘅核心竞争力，演出消费方面嘅贡献从2019年嘅6%迅速提升至18%。喺大型演唱会仲未恢复嘅当下，音乐公司也抓住‌档口成功将小众嘅线下音乐消费场景推到青年文化嘅风口浪尖。

图源大麦网

Z世代虽然被认为是社交媒体嘅重度用户，但系喺2019年，德勤Deloitte对全球包括中国喺内嘅42个国家嘅Z世代（1995年-2002年生）和千禧一代（1983年-1994年生）嘅调研报告显示[8]，60%嘅被调查者希望减少佢哋嘅社交媒体使用率，并且超过半数认为社交媒体嘅弊大于利。对于社交媒体嘅使用，更多时候是人际关系和交友模式已经长期同社交媒体联系喺一齐，无办法轻易地分割，但是可以认为佢哋也唔希望线上嘅社交成为最主要嘅社交模式。

无论是消费观念嘅改变，仲要是作为“社交媒体原住民”对于虚拟世界嘅倦怠，都意味住从线上到线下嘅场景中音乐交友嘅大势。

图源unsplash

当下流行嘅音乐节，草莓、迷笛、星巢等，都唔局限于单一音乐类型，是各种音乐类型嘅集合。流行、摇滚、嘻哈、民谣都喺度舞台上有半个个钟头嘅时间，没有特定嘅音乐类型让鄙视链各端嘅人都喺度同一块绿色草坪上蹦住烈日下嘅野迪。作为一场以音乐为契机嘅社交活动，喺这里音乐被纯粹化成介质，当你和陌生人一齐挥舞双手喺草坪上跟随鼓点跳跃，听一首歌带来嘅优越感比起社交互动带来嘅满足感和新鲜感是微不足道嘅。

结语

音乐嘅社交属性已经成为无可避免嘅趋势，小众音乐走出圈层、走向大众则蕴含‌鄙视链松动嘅倾向。喺听众层面，接受音乐嘅社交媒介意义，卸下音乐背后沉重嘅符号和身份负担，也系喺慢慢拧松鄙视链。

喺线上交友嘅功能性上深耕嘅同时，线下集合性音乐场景擦出嘅社交火苗更能够吸引年轻人，线上线下嘅联动让音乐真正成为社交嘅媒介，也许是音乐交友嘅新方向。

冲音乐节冲嘅系一场食喝玩乐嘅娱乐消费，也可能系一次唔期而遇嘅社交，更多嘅系隔住屏幕嘅陌生感喺线下嘅狂欢中被模糊和调和。每个人嘅形象喺线下嘅场合变得立体而完整，而唔只是音乐APP里只显示头像、昵称和歌单嘅扁平形象。音乐偏好是交友嘅一部分。

但是更多嘅，则是当对音乐嘅喜好将你带到呢个场合后，同人真实碰撞交流嘅社交快感，大概呢个时候才会毫无顾虑地大声地合唱流行歌曲啦。

参考文献

[1] 陈文婷. 数字时代嘅音乐审美文化[J]. 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信息网

[2] mckinsey.com.cn. 麦肯锡中国消费者特刊 | 中国Z世代初长成，点样俘获佢哋嘅心？

[3] 余 洁，陆诗雨，龚家琦. 音乐社交报告 [R]. 《互联网前沿》杂志

[4] 音乐先声. 当我喺谈论音乐鄙视链时，我喺谈论乜嘢？

[5] Ferwerda, Bruce, Marko Tkalcic, and Markus Schedl. “Personality traits and music genres: What do people prefer to listen to?.” Proceedings of the 25th Conference on User Modeling, Adaptation and Personalization. 2017.

[6] 阿里研究院. 中国消费新趋势—三大动力塑造中国消费新客群.

[7] 新浪科技. 大麦发布五一档演出观察：音乐节票房提升252%.

[8] 德勤DELOITTE. 2019德勤千禧一代年度调研报告——社会矛盾同技术变革造就“被颠覆嘅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