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笑话：Pitchfork因为利路修爆红

作者 | 蔡雨濛

编辑 | 范志辉

5月12日，一个套娃式嘅现象出现咗：话题“利路修登上Pitchfork首页”登上‌微博热搜，截至5月14日下午，呢个话题喺微博嘅阅读量达到‌2.3亿，引起‌超过5万次讨论。

喺娱乐博主嘅描述度，Pitchfork系一家有将近30年嘅美国音乐网站、知名毒舌乐评网，“以前登上该网站嘅都系霉霉、比伯呢啲艺人”；同样哋，也有独立音乐领域嘅博主调侃：“饭圈都喺度感谢Pitchfork让利路修登上首页，滚圈都喺度感谢利路修让Pitchfork登上新浪热搜”。

嘅确，Pitchfork呢个喺国外被称为“独立音乐晴雨表”，同时具备发布、评论和回顾功能嘅音乐网站，喺国内并唔系一个广为人知嘅存喺。而喺国内第一次引起咁广泛嘅关注，竟然是因为一个“并唔想做音乐人嘅业余音乐人”，实喺是有一啲离奇。

但仔细追溯Pitchfork同利路修嘅“梦幻联动”会发现，同其讲呢系一个意外发生嘅独立事件，唔如说系一个饭圈同音乐圈原本就存喺、但一直被忽视嘅交集。

利路修，丧世代？

Pitchfork嘅文章中提到，利路修低住头喺舞台上走来走去，令人昏昏欲瞓嘅样，让人想起‌Yung Lean、Bladee和团体Drain Gang嘅第啲成员——一群带住“负能量”、丧文化元素嘅瑞典说唱歌手。

作者认为，利路修“被迫营业”嘅状态，其实象征住中国年轻人日益增长嘅唔满，佢哋认为找工作、买房等传统目标已经“越来越难以实现”，映射‌一种青年人嘅虚无状态。

同之相对照嘅，呢篇文章喺豆瓣嘅一篇帖子中被总结出‌五个笑点，发帖嘅网友认为，利路修一直低住头睇地是因为地上全是仪器和地线，他需要避开，Pitchfork嘅作者将呢个动作视为一种表演风格，有过度解读嘅嫌疑，“利路修反矫人设唔倒”。除此之外，文章由利路修延伸到第啲说唱歌手嘅行为被描述为“碰瓷”，“全文唔断’碰瓷’知名rap歌手和团体……并得出‌利路修比佢哋更丧嘅结论”。

唔过，评论区也有人表示，呢本身系一篇认真严肃嘅评论，被营销号无脑搬好可惜，“他（作者）嘅感动和一般粉丝唔同，佢係感叹——这人真嘅是表里一致嘅丧啊。由此他想到Yung Lean呢啲音乐人，呢啲音乐人也系喺描述年轻人喺重压之下寻求欢娱，但又因此受伤嘅生存绝境，喺这点上中国青年、外国千禧时代，面临嘅是差唔多嘅困境。”

喺说唱音乐嘅发展史度，Yung Lean嘅确系一个唔容忽视嘅存喺，喺另一篇叫做《悲伤男孩嘅崛起：电子音乐人点样将悲伤变成袖章》嘅文章提到，喺互联网兴起、电子乐唔断发展嘅过程度，原本崇尚男子气概和群体娱乐嘅说唱音乐逐渐出现咗一种更为内省、自我嘅流派，从Drake、The Weeknd和Kanye West到Yung Lean，创作者们开始更加乐于表现自己嘅负面情绪，“悲伤男孩说唱”成为咗一种浪潮。

Yung Lean

Pitchfork对于利路修嘅描写则沿袭‌咁样嘅评论角度，作者将利路修“丧气”嘅表演带入‌虚无、空洞嘅大时代度，试图描绘出当下年轻人唔堪重负、沮丧嘅共有情绪。从文艺批评嘅角度嚟讲，咁样嘅方式并唔新奇，都系Pitchfork一贯嘅操作手法，但到‌豆瓣却成为咗“笑点”，略微有啲水土唔服，究其原因，可能系喺作品本位嘅视角度，Yung Lean仍旧可以算作反映时代、表达情绪嘅创作者，而并唔想做音乐人嘅利路修，则更似是时代嘅作品，他横空出世嘅过程度，创作者是大众本身。

一场大型行为艺术

喺偶像选秀嘅世界里，利路修嘅存喺更似系一种新剧本，而唔是任何创新嘅艺术流派。换句话说，就算利路修没有演唱那一首《Jackpot》，也唔影响剧本本身嘅进行，音乐和舞蹈唔是选秀嘅关键因素，演艺本身并唔是选秀节目的主要内容。

喺国内大众造星嘅粉丝经济模式业已形成嘅大环境下，高质量嘅音乐和舞蹈作品只是作为点缀和加分项存喺，“秀粉”们真正需要嘅，也许系一种养成嘅快乐，一种被参同感和掌控感满足嘅情感需求，而利路修嘅爆红，正系呢种模式异化出嘅偶发事件。

喺努力追梦、感恩粉丝嘅叙事已经成为主流嘅选秀节目度，利路修唔洗头、唔想唱跳嘅消极行为无疑系一个新奇嘅存喺。如果说喺此之前，粉丝对于偶像嘅选择仲有出于演艺水平、人格特质角度嘅评判，打投仲有“颜值高”、“业务能力强”之类嘅原因嘅话，噉样喺利路修身上，选秀作为“权利嘅游戏”嘅存喺暴露无疑。

媒体“澎湃思想市场”喺《利路修嘅漫漫下班路：亦真亦幻嘅粉丝权力》一文度，曾评价过选秀为粉丝赋权嘅本质：作为最开始吸引“笋丝”投票嘅系一句响亮口号，“这辈子能左右人哋命运嘅机会唔多‌”，对于多数喺现实中处于被支配地位嘅人而言极具诱惑力，佢更似系一种赋权，只要肯花钱投票就能睇到一个人因为个人意志无办法实现而唔断陷入苦痛挣扎。

喺某种意义上，利路修被发现、“笋丝”出现到粉丝嘅打投行为因出现争议停止嘅成个过程，先更似系一次大型行为艺术，一部完整嘅文艺作品。这部作品度，人类用对于他人自由意志嘅压抑同控制来彰显自己嘅个人意志，用消费购买虚假嘅权力感，睇似系一次对于资本造星、平台原有运作系统嘅反叛，最终却戏剧化地落回‌消费行为本身，极具讽刺性地成为咗偶像选秀史上一次新嘅成功案例。

Pitchfork嘅评论实际上是试图喺咁样嘅潮水度，将视角从粉丝经济、群体行为移回“秀粉”们作为个体嘅人本身，最本质嘅精神世界：

越来越难以达成自我实现、甚至拥有基本嘅物质生活也会面临重压嘅千禧一代，会以各种方式来逃离虚无嘅体验、发泄抑郁嘅情绪。唔管是“伤心男孩说唱”还是打投嘅粉丝，可能面临嘅是同一种困境。

“梦幻联动”背后，也许是畀乐评嘅启示

从1995年成立至今，Pitchfork一直以发表唔同于新闻嘅严肃嘅独立音乐评论见长，因为广泛报道地下音乐而广受欢迎，喺行业内树立‌专业嘅形象，也占有‌极高嘅话语权，像Sufjan Stevens、Clap Your Hands Say Yeah早期咁样被Pitchfork认可嘅独立音乐人，也会得到更多嘅机会获取商业上嘅成功。

但过高地追求艺术性和音乐性乃止过犹唔及，是Pitchfork都系传统乐评为人所诟病嘅硬伤。2006年，喺一篇名为“Die, Pitchfork, Die!”嘅文章度，作者将Pitchfork迎合小众乐迷、过分追求批判性和故意标新立异，以获取更多传播量嘅行为称为“Pitchfork效应”，认为Pitchfork更偏爱独立音乐，追求低保真度，以至于忽视‌第啲嘅流派。

Pitchfork对于利路修嘅报道，是传统乐评系统对于第啲领域嘅拓展，都系Pitchfork本身喺小众音乐同大众审美之间嘅平衡之举。以音乐批评嘅视角介入大众文化，剖析偶像选秀中所包含嘅时代情绪，以此连接到同之相对应嘅音乐人流派，系一个可供参考嘅乐评角度。

但喺国内日益圈层化嘅文化环境度，“饭圈”和“滚圈”几乎是两种截然唔同嘅世界，喺大部分媒体嘅语境中都系分裂嘅。一个赢得‌过多粉丝、过分商业化嘅乐队会被指责“饭圈化”，而流量明星们对于独立音乐嘅二次创作，往往会招来“小众乐迷”们嘅群嘲。

Pitchfork能够喺微博破圈，唔只是因为报道‌一个偶像练习生，评论者本身也没有“向下兼容”嘅意味。连接中国饭圈和美国独立音乐嘅，本质上是国内外千禧一代年轻人喺经济发展放缓、阶 级流动停滞嘅时代背景下，因为高压和唔确定性所诞生嘅虚无、颓丧嘅情绪，就算外化为创作、打投甚至是论战嘅行为，也源于人类共有嘅情感。

可能有时，放下对于形式嘅偏见，先能睇到人作为个体嘅存喺和浪潮背后嘅时代特质。唔管是音乐还是舞蹈，人文艺术还是“粉丝经济”，喺追寻更自由、快乐嘅精神世界时，我哋都系“人类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