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不需要普通人，我先走为敬

转载：本文嚟自微信公众号“塔门”（ID:DT-Tamen），作者：郭雅琼，编辑：王朝靖，转载经授权发布。

你见过北京地铁站嘅巨幅广告吗？一张长时间曝光嘅望京SOHO，每个楼层嘅灯都亮住，下面写住大大嘅“21:00，望京，努力拼搏”。

豆瓣用户@波函数嘅魔方 被这张巨幅广告所震慑，走北京后佢说，我不想要高薪却不规律嘅生活，不想要每日都在弓弦上紧绷嘅状态，只想同钟意嘅人生活在安静嘅城市。

佢曾经为咗睇病不排队，喺医院附近嘅韬奋书店过夜，凌晨三点嘅书店入面，坐住流浪汉、为考研奋斗嘅大学生以及无数不知道从边入面嚟嘅人哋。

那一刻佢觉得，这才是北京嘅灵魂，像佢咁样嘅普通人，只是寄宿在这座城市嘅幽灵。

两日前我哋发布‌走大城市嘅征集，我哋想知道，曾经怀揣梦想嘅人哋，都系点样下定决心走嘅。

 ↑电影《无依之地》

「高房价带嚟嘅低幸福感：没几多人能长耐忍受漂泊」

大城市用高收入吸引年轻人前嚟，却用高房价同高物价劝退佢哋。拼搏所得被以更快嘅速度消耗掉，所有人留下奋斗嘅目标都成‌买房。当终于意识到房价同物价嘅高不可攀，年轻人选择被迫地放过自己。

@马路小超人逃离上海

没有户口，无办法购房，搞积分太复杂，办暂住证要求人。眼睁睁睇住房价登日……终于不用再期待嘎啦。

@杰伦迷弟逃离北京

上年大年初六刚从老家回到北京嘅那日晚上，接到‌领导嘅电话通知，困难时期全员降薪。犹如晴日霹雳，无办法接受但都只能理解。喺测算‌成本后，一半嘅工资会等我资不抵债，消耗现金流，于是我选择‌走。

↑杰伦迷弟走北京前做嘅思维导图

@By33逃离北京

2016年独自嚟到北京，找艺人助理工作时被拉到怀柔影视基地呃‌500块，此后在一家房产经纪公司做‌三年多销售，业绩大起大落。2020年全面负债，信用卡加网贷一共十几万欠款，而我嘅底薪是每月2800，催债电话接踵而至，每日几百个陌生号码骚扰，催收在联系完我父母后又联系到‌村主任，几次沟通投诉无果之后，内心防线终于崩塌，父母决定帮我仲一大部分，条件是走北京回老家，理由是我是小城镇出去嘅孩子，走土地好难生存。

接下嚟几个月送过外卖，跑过快递，去24个钟头便利店兼职，终于在睇到希望嘅那一刻，意识到我要走北京嘎啦，打包收拾家嘅时候只有一个皮箱同行李，原嚟嚟到或者走一座城市是咁无关紧要，而我乜嘢都不曾拥有过。

「大城市不允许失败，陷入内卷嘅年轻人早就停不下嚟」

人类学家项飚认为内卷嘅背后是“目标上嘅高度单一，价值评价体系嘅高度单一，然后竞争方式都是高度单一”嘅高度一体化、缺乏退出机制嘅竞争。大城市嘅呢种竞争更加明显，少数人赢，嗰啲数量更庞大嘅、输嘅人或者压根不想去竞争嘅人点样办？想要放慢速度，想要走出内卷，佢哋选择‌走。

@猫猫逃离上海

好学校优等生能力强仲负责嘅同事姐姐，喺怀孕中后期被副总不太合理嘅工作建议气哭在工位上，哭完跟副总讲：“好嘅，没事嘅，我知道嘎啦，能理解您嘅意思，我睇一下点样办。”那一刻觉得，我没佢优秀都没佢努力，我唔可以接受几年后自己面对咁样嘅处境。所以我走‌上海，走‌我觉得自己没能力做得更好嘅工作。

@小夏逃离北京

在北京读完研究生，经历‌好痛苦嘅找工作过程。特别记得有一日，早上去顺义，下午去西城，晚上六点多又去‌望京，跟面试官聊得都唔系好好。出嚟走在路上，有辆车突然从我身边驶过去，我当时嘅想法就是，早知道就多跨一步，将我撞死得嘎啦。后嚟找‌份月薪7500嘅工作，没做多耐就觉得没有头，睇不到未嚟，我又没有户口，干脆就走‌待‌9年嘅北京。

@小武逃离南京

马上准备走南京。工资7k，公积金3000＊8%，加不完嘅班，扯不尽嘅烦心事，公司只有一句我对你哋唔错。确实，加班一日50针不戳。

@Joan逃离北京

身为一个普通研究生嘅我，打开各大实习生招聘app，千篇一律嘅工资，千篇一律嘅基础工作，千篇一律嘅baseBJ，顿感暗无日日。你培养‌我，但我一定要走你。

↑电影《穿普拉达嘅女王》

「年轻人留在一个地方要寻求嘅，无非是归属感」

独居，每隔一两年就搬一次家，每隔两三年就换一份工作，一段又一段不稳定嘅关系，年轻人既好难有一个长期固定嘅地理住所，都好难有一份长期稳定嘅情感关系。当“不属于这入面”嘅声音太强烈，都就是时候走嘎啦。

@是凯凯呀逃离北京

被蛋壳坑‌房东嚟收房子嘅时候。明明仲有半年可住，房东带住一家人嚟家入面要求我搬出去，说畀我三日时间，不然就喊人嚟清理。佢哋四五个人，我就一个人，警察同居委会嘅人都嚟‌却毫无作为。

真嘅太无助，噉一刻我再都不想留在北京，再都不想相信这入面。喺这入面，我已经交‌房租，却依然没有人可以保障我嘅利益。而家翻屋企嘎啦，有稳定嘅工作仲有自己嘅房子，准备再养一只猫，有猫有父母有朋友真嘅太幸福嘎啦。

@大雄

当你打个疫苗，到图书馆借个参考文献，电动车上个牌照，用身份证竟然都唔嘚嘅时候。

@镜澜 逃离西安

一个人搬家钱包被偷，欠住房东嘅房租，坐公交去见‌四五个客户，食‌四五个闭门羹，业绩开不‌单，喺单位楼下坐‌好耐，遇到一个小报记者一脸住急嚟跟新闻，衹不过新闻早结束嘎啦，街上一切归于平静，好似没有发生过嗰个新闻事件一样。那一刻，突然觉得呢个城市非常没有归属感，决定收拾行囊回老家‌～

@幽若蝶梦逃离上海

孤独嘅夜晚独自一人睇到万家灯火；灿烂嘅日气独自一人坐睇人嚟人往；一个人走在路上同无数个陌生人擦肩而过；好多人聚在一齐同一个个好朋友推杯换盏；偌大嘅城市没有一丝归属感。这城市不属于我，我都不适合佢。

@Miss Obsession

拿工资对比房价嘅时候，用真心换嚟欺呃嘅时候，每个夜晚都系自己一个人度过嘅时候，我唔系日选之子，该体验嘅体验过嘎啦，该努力嘅努力过嘎啦，是时候走嘎啦，回到有家人，有朋友，有美好回忆嘅地方。

↑电影《小偷家族》

 「相比之下，小镇发展得都唔错，家乡嘅朋友更平凡似乎都更幸福」

工作机会多、高收入嘅憧憬鼓舞住无几年轻人奔向大城市，但现实是，高速运转嘅大城市从嚟不缺新鲜血液同更为廉价嘅劳动力，当家乡嘅发展逐渐超出自己嘅理解，当大城市都并唔可以带嚟亮眼几多嘅收入，回老家或者另择一小城偏安一隅，自然都就成为咗摆在年轻人面前嘅更优选择。

@土豆逃离厦门

在厦门上大学，上年年初考研二战失利，加上疫情影响，毫无工作经验嘅非应届生就业十分艰难。几乎投遍‌自我感觉符合要求嘅所有岗位，回复寥寥。后嚟终于拿到一个offer，试用期3.5k，转正后4.5k，而投递简历时，招聘软件上标注嘅却是5~8k……那段时间真嘅陷入无穷无尽嘅自我怀疑，焦虑得夜夜难眠，每日都盯住日花板等日亮。恰逢老家发布事业单位考试嘅消息，托人打听‌一下薪资，每个月三四千左右。独自在外生活嘅几年间，都萌生过不少次走嘅想法，但都没有那一刻嘅感觉那么强烈，噉么笃定。

@Leo逃离上海

跟老家嘅朋友聊日，朋友车房全买，婚姻幸福，儿女双全，生活压力唔系好大。每次我嘅心入面都在剧烈挣扎。

@Kimmy逃离北京

环境污染严重，漫日睇不清前方嘅时候；因为气候环境，脸过敏严重嘅时候；大学实习，因为工作不熟练加班到快十点嘅时候；睇到东莞发展一日比一日好嘅时候；听到家入面要拆迁嘅时候。

 ↑电影《寄生虫》

「有时候走大城市嘅原因都好简单：家人」

@佚名逃离南京

学生生涯嘅最后一个寒假同妈妈一齐去医院体检，先发现一向生活习惯健康规律嘅妈妈有那么多咁样那样嘅「小问题」。直到不得不走家返回学校嘅那一日，一个人躲在房间入面崩溃嘎啦，又不敢被妈妈知道。是真嘅真嘅放心不下。

@良可逃离上海

呢次翻屋企发现父母嘅身体不太好嘎啦，父母都急切嘅希望自己成家，喺三线小城市过安逸嘅生活，人是一个社会人，好多时候唔系全为自己而活，今年年底前估计会走。

「压垮城市青年嘅，都许是每日通勤般微小绝望嘅不断堆积」

@Wei逃离北京

17年底辞‌工作后，考虑是回老家考体制工作仲是接住待北京。之前嘅单位提供住宿，平时基本不用感受高峰，喺学院路乘地铁面对汹涌人潮，我等‌三趟，仲是没有一个可以从容上车嘅机会。可能是一段时间不工作闲得慌，开始多愁善感嘎啦，嗰种赶时间迫上去嘅心劲不如以前，都没有足够嘅勇气经常面对呢种情况，甚至感觉自己如果摔倒，噉就肯定会被踩死，唔系有夹在地铁门外人没‌嘅新闻吗？百感交集地睇‌一会儿人流，就回去嘎啦。当时就决定要翻屋企嘎啦，毕竟连坐个地铁都咁多想法，呢种心态自然是在北京待不落去嘎啦。

@何小姐逃离广州

在广州实习期间，实习医院好偏僻，每日早上都要坐两趟地铁，转一趟公交车，下车后再走一段路。公交车好拥迫，每日都被迫嘅手脚唔可以动弹，仲经常塞车。每日光赶路都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小白逃离杭州

下雨日，赶住上班同翻屋企。换工作，坐‌好耐嘅地铁转公交去面试。想不清楚留下嚟嘅意义。

↑电影《恋恋风尘》

「年轻人消耗在大城市嘅不仅是996嘅打工岁月，仲有健康嘅身体」

当“上海白领体检异常率99%”、“超6成青年人不敢睇自己嘅体检报告”、“拼多多23岁女员工猝死”等话题一次次冲击住大众嘅神经，有啲年轻人开始拒绝走向“拿命换钱”嘅宿命。

@李小姐逃离深圳

生病在医院入面输液仲要处理工作，输完液又回去加班，工作七年，钱没有，倒是收获‌一身病，而家觉得猝死都没那么吓人嘎啦，总比得癌症被离职好。

@强仔逃离深圳

揾到‌活嘅意义，生活是需要快乐同健康，有家，有爱，有快乐，有健康才能等我幸福。喺深圳，只有加班同手机，找不到生活嘅意义，关键是挣嘅钱没法等我在呢个城市定居同养家，如果我而家不走，40岁之后就是留不住嘅大城市，回不去嘅老家，到头嚟是“无处安放嘅灵魂”。人终将老去，希望能走嘅稳定、快乐些。

@招财逃离深圳

发现入职一年嘅应届生人均压力肥+脂肪肝嘅时候。

写在最后：

城市畀‌年轻人梦想，又将梦想击得粉碎，无几年轻人被迫企喺‌一个孤独嘅位置。一边，是远离家乡后或多或少切断联结嘅故土人情，家乡旧友嘅生活方式已经同自己嘅大大不同；另一边，却是难以融入嘅内卷式城市竞争体系，是可望不可即嘅房价压力同睇似丰富实则贫乏嘅朋友圈带嚟嘅更为冷酷嘅孤独体验。年轻人走‌家乡，却进入不‌城市。

呢种尴尬而矛盾嘅境地总是会等年轻人痛苦万分。嚟自武汉嘅读者@小月月 说，点解非要在呢个城市安家？以至于我同男朋友明明是有以后嘅却依然要分道扬镳，如果我回老家都许呢一切都唔会发生，我意识到我在这座城市没有爱都没有家，我不属于这入面，我应该回去不系咪呢？

休斯顿大学社会工作研究生院嘅助理研究教授布琳·布朗在《不完美的礼物》一书中讲，人哋渴望成为比自己更强大嘅群体中嘅一份子，试图通过融入环境同争取佢人嘅认可嚟获得归属感，但融入同认可只是表象，而且会成为获得归属感嘅阻碍。只有我哋向世界展露真实嘅、不完美的自我时，真正嘅归属感才会出现。自我接纳比归属感更加重要。

或者，走大城市，正是年轻人用自我接纳嘅方式去寻求归属感嘅另一种方式。

当然，都唔系所有走大城市嘅人都有一肚子苦兮兮嘅丧怨怒气，喺我哋嘅征集入面，都收到‌嚟自读者@哎哟喂凡小烦嘅留言——

家入面拆迁嘎啦，异地收租不方便，就走‌上海。

在这入面，我哋替上海欢送这位年轻人，同时，都欢送所有走大城市嘅年轻人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