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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话蔚嚟李斌:一场完美风暴之后,我嘅胆子更大‌

    转载:本文嚟自微信公众号“晚点LatePost”(ID:postlate),作者:程潇熠 黄俊杰,编辑:黄俊杰,转载经授权发布。

    人在高处获得信任顺理成章,但,如果在低处呢?

    蔚嚟汽车创始人李斌睇住会议室入面稀稀拉拉举起嚟嘅手。这结果虽然令人沮丧,但都并唔意外。几分钟前,佢向 100 多名参加年度价值观研讨会嘅公司中高层谈到“相信”,佢说,人仲是应该做自己相信嘅事。

    接住,佢问:“你哋有谁买‌公司嘅车?”

    结果就是咁样,喺场中高层入面只有两三成购买‌蔚嚟嘅汽车。

    事发生在 2019 年第二季度。当时,蔚嚟嘅股价首次跌破 4 美元,不到上市价嘅 1/3,并将喺未嚟几个月入面继续下跌。高管哋手握嘅股票价值大幅缩水。之后半年多时间入面,参同那场会议嘅中高层度,包括 CFO 在内嘅相当一部分人走‌呢间公司。

    那被李斌称为蔚嚟汽车嘅至暗时刻。好多创业者在走出困境时,钟意用这部二战电影嘅名形容当时嘅境况,但当时嘅黑暗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对话蔚嚟李斌:一场完美风暴之后,我嘅胆子更大‌

    2014 年创办蔚嚟时,李斌全面铺开,以睇似无限嘅资金投入嚟压缩发展时间,头四年就花去 230 亿元人民币。但佢嘅发展计划从 2018 年开始,被一系列事件打断,蔚嚟嘅资金链几近断裂。

    一个转起百亿资本嘅人,差点因为没钱而失去公司。最难嘅那几个月,蔚嚟将订购嘅生产设备卖畀特斯拉上海工厂、李斌每日晚上同几位高管一齐盘点现金状况。那时候几乎没有投资方愿意出手相救,一啲最早期投资蔚嚟嘅机构都清空‌蔚嚟股票。

    蔚嚟最坚定嘅战略投资方都有动摇。《晚点 LatePost》从接近交易嘅人认识到,蔚嚟嘅第二大股东腾讯在 2019 年下半年一度犹豫。最后蔚嚟发 2 亿美元可转债融资,腾讯出‌ 1 亿,李斌个人出‌ 1 亿。

    低谷时,畀‌李斌最多支持同信心嘅系蔚嚟嘅车主哋。2019 年四季度,蔚嚟现金储备不过 10 亿元人民币。当时,8000 多位车主冒住未嚟没有售后嘅风险,付款提车,畀蔚嚟“送”去 30 多亿元人民币现金。

    外人好难一下子理解蔚嚟用户对呢间公司咁投入感情。最难嘅时候,有车主花钱租展位等蔚嚟参加澳门车展、有车主在楼宇大屏上畀蔚嚟打广告。

    2021 年春节后,北京长安街边东方广场嘅 NIO House 二楼,《晚点 LatePost》第二次采访李斌。采访刚进行不到 10 分钟,就有车主过嚟同李斌打招呼,语气自然,好似老朋友相见那样。40 分钟后,又有车主找李斌合影,噉是一个吧台饮品劵嘅任务。只要李斌在场,佢都会答应车主嘅需求。

    呢個唔係李斌度过嘅第一场大风暴。佢初次创业就赶上纳斯达克泡沫破裂,27 岁个人背负 400 万元债务,最终扭亏为盈等易车赴美上市。

    世界惯以结果论英雄。蔚嚟距离资金链断裂一步之遥时,佢几乎被比作乐视。今年年初,蔚嚟市值破千亿美元,一度超过年产销过百万辆嘅宝马、戴姆勒。外界又开始探讨,点样复制蔚嚟嘅用户企业模式。

    但在转折中嘅造车生意入面,平静只是一时嘅。特斯拉不断降价、多家科技巨头都正式启动造车计划。蔚嚟走出一场风暴,但佢嘅未嚟唔会平静。

    对话蔚嚟李斌:一场完美风暴之后,我嘅胆子更大‌

     一场完美风暴

    《晚点》:上年你在内部提出唔可以有创伤后遗症,出现咗乜嘢问题?

    李斌:人就是当年惨惯嘎啦,而家做乜嘢都想收住点。哆哆嗦嗦不敢投入,不敢想事,噉肯定唔嘚。该投入仲得投入,仲要得面向未嚟。

    《晚点》:你自己变得更谨慎仲是更大胆‌?

    李斌:肯定是胆子更大嘎啦。

    《晚点》:而家回头睇,2019 年是蔚嚟非常凶险嘅一年。你而家点样睇嗰个低谷期?

    李斌:2019 年是我哋碰到嘅一个“完美风暴”。我哋刚上完市,产品又交付‌一段时间,好多压力都在嗰个时间点释放出嚟嘎啦,我管佢叫“极限压力测试”。你挺过去嘎啦,就有更强嘅免疫力。挺不过去那就完蛋嘎啦,都没有人嚟救你,今日可能晚点就要写《蔚嚟点样一步一步嘅走向完蛋》。其实2019年好多人已经写‌咁样嘅文章。

    《晚点》:点解说是“完美风暴”?

    李斌:所有预期中、预期外嘅事全都发生嘎啦,没有一件事没发生。比如外部中美关系、行业嘅竞争、资本市场嘅变化,内部嘅电池出事;ES8 早期仲喺度完善嘅过程度,突然就多‌那么多嘅用户,服务嘅压力都上去‌;再有,团队经过‌ 5 年,上市之后好多内部管理嘅问题都会暴露出嚟。各方面嘅嘢,确实全部就喺一个时间点暴露嘎啦。

    《晚点》:你最早乜嘢时候感知到可能要有麻烦‌?

    李斌:我觉得自己仲是一个危机意识比较强嘅人。蔚嚟 2018 年 9 月 12 号上市,回嚟我就开全员嘅高管会,说而家是我哋最危险嘅时候,因为飞机在起飞嘅时候就是最危险嘅。一旦失速,就结束嘎啦,一点机会都没有,想滑行都没戏。

    非常重要嘅一个原因,我哋上市没融到那么多钱。本嚟要融 20 亿美金,结果运气不好。8 月底去路演,后嚟特郎普开始发疯嘎啦,美国投资人根本就不搭理你。结果最后 IPO 总共只融‌ 11 亿美金,其中 9 亿多美金是两个投资方畀嘅,一个是柏基投资(英国 Baillie Gifford,亦重仓特斯拉),一个是挪威嘅主权基金,亚洲仲融‌一点。

    我哋当时有八家投行,全世界嘅大投行都在入面边。这本嚟应该是那年最受瞩目嘅、融资可能最多嘅一个 IPO,但最后美国本土才几千其美金。

    我已经算好‌乜嘢时候几多钱。部队已经咁去组织嘎啦,结果军粮无咗。

    2010 年,易车上市。多小嘅公司, 融 1 亿多美金,去所有地方都系笑脸相迎。当时中国是将欧美从金融危机拉出嚟嘅重要盟友,只要是中国嘅公司,都有溢价。2018 年完全反转,有一个美国非常大嘅基金嘅经理,而家是我哋嘅投资人,但佢在路演嘅时候说,你哋中国人全是呃子。

    上完市,我在纽约中央公园 JW Marriott(JW 万豪酒店)嘅房间入面面,同我太太说,“一个时代结束‌”。

    《晚点》:这可能是一个信号。你当时心入面慌么?

    李斌:我当然知道呢个事有好大嘅问题。可能市场仲未概念,但我已经完全理解呢个情况。那时蔚嚟从 0 个用户变成一万多用户,有那么多订单要交,马上电车过冬,我仲要保障服务。那几个月,公司上市,人哋都觉得你蒸蒸日上,但是我知道,马上就有个沼泽。得谂办法,我哋那时已经在谂办法嘎啦。

    《晚点》:谂办法找更多嘅钱?

    李斌:2018 年 9 月份回嚟,我就知道要将人民币嘅市场打通,因为中美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去嘎啦。喺那之前,我哋全部都系拿美元融资。咁多年蔚嚟畀中国创造 100 亿美金外汇,从全球融资到中国嚟花。边怕我失败嘎啦,这 100 亿美金都大部分畀中国人发‌工资。这对于推动行业进步肯定是有好处嘅,就算我哋死掉嘎啦,我哋嘅尸骨都是滋养‌一片土地。

    但之后唔可以完全只依赖美元市场。对于公司嚟讲,受政治影响嘅风险太大嘎啦。我哋当时跟亦庄签‌个合同,签嘅挺顺利,但中间又发生‌好多事,比如电池自燃,算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要是没有电池嘅事,亦庄嘅投资应该都会推动得顺利一啲。

    电池嘅事都唔可以怪我哋,但就赶上嘎啦。我哋 2015 年立项嘅时候是用三星嘅电芯,后嚟赶上萨德事件,我哋才切换到宁德时代那边。然后恰好那一批自燃嘎啦,我哋只能召回。

    事就是咁样,每一个企业都会受中美关系嘅影响。我哋嘅电池、融资,全部都被呢个事好深刻地影响嘎啦。

    《晚点》:如果当时融到‌ 20 亿美元,你会做乜嘢?

    李斌:如果是有 20 亿美金,噉我可能在 2019 年初,我就会去做一啲主动嘅更坚决嘅调整,比如精细化管理。上市完我就知道,我肯定是要开始进入到第二阶段嘎啦,运营效率要提升。我哋 2019 年初开年会,我就说公司进入到第二个阶段,资格赛阶段,我说我哋是泥泞赛道上嘅马拉松。但是到‌我需要精细化管理嘅时候,又发生‌那么多嘅事,将调整嘅时间往后推‌半年。

    将武器卖畀竞争对手

    《晚点》:“风暴”嚟‌之后,你想‌边啲办法?

    李斌:钱没融到位,我哋只好缓建上海工厂。结果外界就解读为上海不支持我哋。上海一直都好支持我哋,当时畀我哋嘅政策比特斯拉仲要好。我哋已经定‌好多长周期设备,特斯拉上海工厂嘅冲压线设备仲是我哋卖畀佢哋嘅,相当于将武器卖畀竞争对手。

    《晚点》:点解卖畀特斯拉‌? 

    李斌:只有佢在建厂,佢要赶时间。如果有人哋买,噉我肯定不卖畀佢哋。呢个设备是我喺 2018 年初付‌一半嘅价钱预定嘅,设备嘅预定周期是 18 个月,当时已经到海关,立刻就能用。特斯拉当时再预定都要花好长时间,我至少帮佢省‌六七个月时间。所以佢买走嘎啦。

    《晚点》:这笔资金起到‌多大嘅作用?

    李斌:卖‌一个多亿。嗰个设备是两个多亿,我哋交‌一半嘅钱,后嚟都便宜卖畀佢哋嘎啦。

    佢哋都不知道,其实佢如果不畀我哋这笔钱,我没准真就缓不过去嘎啦,互帮互助啦。

    《晚点》:后嚟特斯拉上海更快量产,股价嘅上升,都提升‌市场对电动车嘅信心,等成个行业融资更容易嘎啦。

    李斌:所以特斯拉毫无疑问对呢个行业肯定是做出‌好大嘅贡献,毫无疑问。我哋仲是非常尊重佢哋嘅。

    《晚点》:除咗卖设备,当时仲有边啲措施?

    李斌:团队嘅调整。我哋减‌ 3000 多名员工,这仲是个比较难过嘅事,但都没办法。管理层减‌ 30%,调整力度比外界想象中更大。

    《晚点》:点样决定谁走?

    李斌:太长线嘅投资以及本身不需要那么多人嘅业务都减人嘎啦。我哋原先在美国建‌一个非常强嘅算法团队,但太长线‌只能砍掉,减‌ 500 人。仲有 XPT、一线嘅服务同事。

    对话蔚嚟李斌:一场完美风暴之后,我嘅胆子更大‌

    《晚点》:2019 年边个时刻等你觉得最难?

    李斌:电池召回那时候对于我嚟讲是最难嘅,因为佢触及‌用户利益,都唔系预期中嘅事。说实话,对于预期中嘅事,我从嚟都不觉得有乜嘢难嘅。后续我哋减员、收缩业务等等,呢啲我 18 年 9 月份就知道要做嘎啦。

    《晚点》:2018 年 9 月你就知道以后会收缩业务,但呢个阶段蔚嚟畀外界留下嘅仲是“一掷千金”嘅形象。

    李斌:我哋嘅好多底层思考是 2012 年到 2015 年上半年之间完成嘅,包括用户企业、换电、全球化、价值体系嘅底层思考。2015 年下半年到 2018 年都系按照之前嘅想法在做。

    但在呢个过程度,已经开始形成一啲运营惯性。简单嚟讲,就是我交‌学费,但我知道学费交到边儿嘎啦,我并没有乱花钱,这是外界对我哋最大嘅误解。

    当时佢哋不投资蔚嚟真嘅好合理

    《晚点》:最难嘅那段时候,你接触过几多有意向嘅投资人? 

    李斌:战略投资人同各种地方政府加起嚟,大概谈过 30 多家。

    《晚点》:大部分人选择不出手。 

    李斌:在 2019 年下半年到 2020 年初呢个时间点,从投资商业考量嚟讲,不投真嘅好合理。

    《晚点》:好多投资人都系你嘅朋友。

    李斌:在嗰个时间点愿意花时间同你聊嘅投资人,就已经够哥哋嘎啦,投没投不重要。人比较惨嘅时候,大部分人是不愿意搭理你嘅,因为人都在拿时间投票。

    具体到投资决策都会面临一个问题:有没有足够嘅资金支持好几年,呢个仲是挺难嘅。

    我要是投资人,都会想李斌在 2019 年亏‌咁多,如果 2020 年、2021 年仲要亏咁多,我能唔可以接得住?如果回答是接不住,佢没有任何理由去投,唔可以拿公司嘅利益开玩笑。所以我觉得好正常。

    《晚点》:有一啲帮‌你,点解佢哋这时候愿意相信呢?比如腾讯、联想。

    李斌:我觉得仲是因为我做紧自己相信嘅事。我哋没干坏事,我哋没做财务造假、没欠银行钱、又没跑路。我喺踏踏实实干,只是遇到‌困难。

    《晚点》:你是资深嘅汽车出行领域投资人。如果抽离出去,从外部投资人嘅角度睇当时嘅蔚嚟,你都会认为风险好大?

    李斌:我觉得当时是一个好好嘅机会。抽离出嚟完全从投资嘅角度嚟睇,就问三件事:

    第一,行业有没有问题?是唔系方向?

    第二,公司价值到底在边儿?是更强‌仲是更弱‌?佢嘅价值有没有消失?

    第三,公司嘅问题在边儿?佢系咪在改正?

    这三个问题都系容易回答嘅。但好多人被吓倒嘎啦,没有深入去分析。回头睇,2019 年四季度在全世界都觉得蔚嚟要完蛋嘅时候,仲可以卖 8000 多台车,而且比人哋卖得都多。这是一个好重要嘅信号。

    《晚点》:面对大多数人嘅质疑,你点样确信自己没错?

    李斌:做超过常规认知嘅事需要有定力,畀大家时间去理解你。你必须聚焦在嗰啲支持你嘅人身上,去听佢哋嘅需求。

    《至暗时刻》入面有一个情节我挺有同感嘅。丘吉尔从议会出嚟,去地铁入面跟民众聊日听最真实嘅想法。当时我谂,我应该回到用户入面去,因为在呢种时候仲愿意买你车嘅人,先是你真正嘅精神力量嘅源泉。

    我在 2019 年嘅 7、8 月份,拜访‌十几个城市嘅用户。唔系一线、新一线,而是哈尔滨,呼同浩特,太原,南昌,贵阳,昆明,南宁,呢啲地方。去‌之后我挺受鼓舞嘅。

    我发现用户买我哋嘅车真嘅有好大嘅社交压力。有用户嘅发小同佢绝交,就因为买‌蔚嚟。点解?大家底层相信嘅嘢不一样。见完用户,我真嘅觉得,我哋这点事真嘅不算乜嘢。

    《晚点》:你一直强调是用户救‌蔚嚟。

    李斌:最惨嘅时候,我哋嘅财务部门、供应链团队,仲有我同秦力洪每日晚上 10 点都排现金计划、将近一万人嘅公司,按万元为单位去排。我哋要确保三件事,第一,车不断供,交不出车现金流就断嘎啦,一切都完蛋‌;第二,唔可以不发工资;仲有,要保证畀供应商结款。

    2019 年四季度交付‌ 8000 多台车,带嚟 30 多亿现金。当时少 1000 台我哋都完蛋嘎啦,因为现金流绷到‌极致。如果少交一点车,我哋真嘅就发不出工资嘎啦,仲要可能会断供。

    我点解说真嘅系用户救‌蔚嚟,用户嘅信心比我哋公司同事嘅信心大多嘎啦。2019 年有一次开总监会,我说买‌公司车嘅人举一落手,都就 20% – 30%。你说是谁救‌蔚嚟?

    点解是合肥

    《晚点》:合肥投资蔚嚟嘅决策时间只有一周。这是点样发生嘅?

    李斌:我哋跟合肥嘅故事是咁样嘅。2019 年四季度,我做紧 5 年规划。就算当时随时可能挂掉,我哋仲是要讨论一啲长远嘅事。

    比如点样样做效率最优嘅一个人力资源嘅地域配置,我哋觉得合肥好像挺合理嘅。蔚嚟嘅制造一直在合肥,有100多名嘅同事在那儿。我哋当时就觉得有一啲工作可以不放喺上海,比如说自动驾驶嘅测试,点解唔可以是别嘅城市?在长期嘅成本优势方面,合肥是特别好嘅一个地方,合肥有中科大等好多高校,从上海过去高铁2个个钟头就够。当时考虑在合肥要建立一个比较大嘅团队,噉是19年底,我哋之后五年嘅战略入面好重要嘅一个事。

    《晚点》:后面点样一步步落实呢个合作嘅?

    李斌:我跟江淮汽车(总部在合肥)有一个高层嘅双月会,2020 年 1 月 8 号我在合肥开完会,正好畀我嘅一个朋友、安徽省国投董事长陈总发微信拜年。佢就说晚上见个面啦。当日佢带住当时合肥嘅发改委朱主任,喺我哋酒店入面聊‌会日。讲到正喺度谈几个地方嘅投资。陈总就说你干嘛不考虑合肥,你应该嚟。就咁接上头嘎啦。

    后嚟佢就畀当时安徽省嘅宋书记汇报。宋书记原嚟我都认识。然后佢又畀省入面第啲领导汇报。佢哋都觉得呢个挺好,应该救一下蔚嚟。我记得特别清楚,到‌春节嘅时候,佢哋仲喺度开会。

    宋书记畀我打电话说,我哋可不可以开个发布会,2月底嘅时候搞一个签约,将你哋作为重点项目。我说,宋书记你得想好嘎啦,如果公布出去,最后又不搞,就真将我害死嘎啦。我哋上年就已经经历过咁一波。佢说没问题,肯定唔会。

    2020 年 2 月 25 号,合肥同我哋签框架协议签约。后面按照程序,4月底签约。其实 2020 年二季度,我哋嘅现金流已经是正嘅,3 月份就做‌一啲增发,自己嘅造血功能基本上仲可以嘎啦。但是合肥投资仲是畀‌好大嘅信心。所以我说,信心比钱仲重要。

    《晚点》:当时投资蔚嚟仲是有风险嘅。

    李斌:确实,喺嗰个时间点肯定有风险。不管点样样,我哋前面是亏 100 亿嘅公司。佢投 100 亿,如果我哋再亏 100 亿,一年时间钱不就无咗吗?所以好多战略投资人那时候都下不‌手。而且宋书记 5 月 7 号要卸任嘎啦,佢干这事,说难听嘅话只有责任,就算有政绩都不在佢嘅身上。

    《晚点》:自己可以造血嘎啦,就会有更多选择。而家仲会觉得选合肥系对嘅吗?

    李斌:我而家觉得,我喺合肥做中国总部是一件非常对、非常合理嘅事。因为不然,我哋跟任何别嘅地方去谈,都要做产业落地,得迅速建立一个新工厂。我合肥嘅产能仲未用完,就会两边产能都不够,效率就不高。

    而且合肥投我哋都比较合理。合肥本身有具备做(新能源车)产业集群嘅基础,但佢哋需要一个龙头企业。另外除咗股权投入,佢都不需要住急马上做别嘅投入。后面在国家战略下,合肥都可能是长三角一体化最大嘅受益者。

    《晚点》:之后你哋有乜嘢明确嘅规划吗?

    李斌:一个是我哋会同合肥共建新桥智能电动汽车产业园区。好大嘅。就喺机场边上。安徽将智能电动汽车产业集群做成一个发展战略。合肥本身仲有江淮、长安、国轩、科大讯飞,这其实都跟智能电动汽车产业链有关。我喺产业集群入面面去发挥作为一个龙头企业应该有作用,大家嘅目标同利益是完全一致嘅。

    第二个,合肥在我哋股票都挣钱嘎啦,我哋又回购‌一啲,已经仲回去 50 个亿。佢哋都承诺说以后在蔚嚟嘅股权投资收益都用嚟支持蔚嚟以及成个产业集群嘅发展,这不挺好?

    另外合肥上年下半年开始,加大‌对人才嘅支持力度,比如大学毕业生去合肥,三年嘅房租政府都畀你补贴房租,仲有好多税收好多方面嘅支持,年轻人去,买房都有好多支持。我觉得呢个都挺重要。

    《晚点》:咁好点解没更早就考虑合肥?

    李斌:更早……我哋都不知道点解没有。可能一开始别嘅地方都太顺嘎啦。仲是好似有一点近乡情怯。有江淮在那,我哋都不太好绕开江淮去做呢个事。但在呢个过程度,江淮嘅安总,一直在成个促成我哋同合肥嘅合作嘅过程度,发挥‌非常大嘅作用。

    《晚点》:我哋之前都认识到一啲蔚嚟嘅员工好愿意去合肥,而家去‌几多人?

    李斌:我哋上年到已经有 800 多人‌在合肥,而家好多上海同事去‌以后非常开心,住更大嘅房子,仲可以省个税,有补贴,仲要是同样嘅工资。啱啱我说嘅嗰啲政策,我要是一个年轻人,我肯定愿意去。

    《晚点》:这倒都是一种财富再分配。早几年全互联网嘅时候,几个大公司将最好嘅人、最好嘅资源吸引到几个大城市。搞实业之后,反而有好多回流。

    李斌:对,我觉得这其实都系对嘅。我哋而家就从南京、杭州、上海、武汉、北京,全国各地招人过去,甚至将海外嘅招到合肥。而且我哋而家跟中科大嘅合作好深入。嗰日佢哋说人工智能前8名嘅独角兽创始人入面面,4 个是中科大嘅毕业生。

    永远唔好高估协同嘅作用,低估协同嘅成本

    《晚点》:有人在最难时选择走,情况好转后又回蔚嚟。好多企业不钟意咁样嘅人。

    李斌:每个人都有自己嘅选择。唔可以要求每一个同事,都企喺我嘅角度思考问题。而且佢前面发嘅股票没嘎啦,而家睇损失更大。

    《晚点》:当时产品时间线有受影响吗?

    李斌:新产品客观上仲是受‌一啲影响,呢个有时候是坏事都是好事。没有 2019 年呢啲事,我哋会提前量产 ET7,但只会是个一代半嘅产品。而家我哋正好利用呢个机会将产品想得更透彻,等一等自动驾驶技术。明年直接推出第二代产品。所以我说,最好嘅决策是最差嘅时候做嘅。

    《晚点》:从 ET7 嚟睇,蔚嚟会愿意在量产车上用一啲更新更贵嘅技术。而特斯拉会根据成本选择用乜嘢零件,将毛利控制在 20% 多。比如特斯拉显然买得起更多更高分辨率嘅自动驾驶摄像头,但佢选择不买。

    李斌:我觉得一个企业嘅终极目嘅取决于佢嘅 founder 到底是点样想嘅。我从嚟没觉得,我嘅理想是等世界上每个人都开上蔚嚟。

    我认为技术都好,效率都好,佢是一个基础。当然你将技术同效率做到极致,会成功。但是这并唔真正 Exciting 嘅嘢。

    好多人说你是中国特斯拉,但事实上这并唔系激励我嘅嘢。星巴克、迪斯尼、苹果咁样嘅公司,倒确实畀‌我好多嘅启发。

    《晚点》:你一直坚持每日在用户群入面发积分红包、每周末同用户见面,内在驱动力是乜嘢?

    李斌:你对一件事嘅终极认衹不过花‌几多时间,别嘅全是假嘅。你睇锻炼身体呢个事我做嘅好不好,但坚持发红包我觉得挺开心嘅。

    另外一个角度嚟讲,我哋同用户有咁直接嘅连接,会向成个团队传递,公司真正喺度乎嘅系乜嘢。

    《晚点》:你可能是新造车企业中在用户方面花时间最多嘅 CEO。

    李斌:这当中有一啲误解。我是花‌时间,但是花嘅唔系工作时间,都不代表我只干呢个事。我嘅工作时间仲喺度忙研发,蔚嚟有 10 个研发部门都直接向我汇报。

    《晚点》:你说过“永远唔好高估协同嘅作用,低估协同嘅成本”,点样总结出呢一点嘅?

    李斌:2007 年到 2009 年惨痛嘅教训。那时候我在做易车,想围绕汽车行业做跨媒体运营。高峰时期易车有 4 本杂志,十几个报纸专栏,十几个电台节目,一个数字电视频道,仲有好多网站嘅数据都系我哋嚟提供。一开始觉得挺好,后嚟我越嚟越觉得不对劲。

    比如说,收入 1000 万嘅杂志同收入好几个亿嘅网站,都在一齐开会,佢哋嘅粒粒度都系一样嘅。网站嘅增长最快都最有未嚟,但好像花嘅时间太少嘎啦。

    2010 年嘅时候我畀董事会写‌封信,叫易车犯过嘅 6 个错误。好重要一条是,我高估‌协同嘅作用。当时我谂‌三个月,做‌一个艰难嘅决定,将除网站外嘅第啲业务都拆出去嘎啦。拆出去六七百人、几个亿嘅业务同几千其嘅利润。拆分之后立刻就上市嘎啦。

    那是我比较重要嘅一个成长嘅节点,主动否定自己。

    《晚点》:这段经历对筹备蔚嚟有乜嘢影响?

    李斌:我从 2012 年就想做一个新嘅汽车品牌。我认为移动互联网时代,汽车品牌嘅商业模式同用户互动嘅方式是会不一样嘅。而传统嘅汽车公司完不成呢个转变。

    这是好重要嘅一个出发点,如果要做一件事,你得知道点解你能做,传统嘅公司唔可以做?唔可以简单噉讲电动、自动驾驶,噉人家都可以做。

    但同用户互动嘅方式、服务用户嘅方式。传统汽车公司嘅机制、文化是好难转过嚟嘅。好似在 50 层楼上加盖到 100 层比新盖一栋 100 层嘅楼难多嘎啦。而且加盖嘅时候,入面边嘅人仲要正常办公、利润仲唔可以下降,这不太可能。

    《晚点》:2019 年算是你嘅一个重要成长点吗?

    李斌:不算。我有两个比较大嘅成长节点。除咗 2010 年,仲有一次是 2001 年到 2003 年,成个易车公司真嘅只剩 6 个人,半年没发工资仲欠住四百万嘅债。所以 2019 年呢个事对我嚟讲根本没乜嘢,好歹个人没欠那么多钱。

    自动驾驶以后,人会更愿意买车

    《晚点》:智能手机刚出现嘅时候,各品牌样式五花八门。iPhone 之后逐渐趋同,智能汽车都会咁样吗?

    李斌:汽车行业都在咁样嘅过程中。从而家到 2025 年,是智能汽车寻找终极产品嘅时间,过程之中各种技术都会慢慢收敛。

    《晚点》:科技公司都在跨界造车,呢个趋势同智能汽车终极形态相对成熟有关吗?

    李斌:有关系,造车时间窗口越嚟越窄。比如说你今日再去做手机,就有啲无厘头。

    《晚点》:2025 好近嘎啦,蔚嚟对终极形态有乜嘢预期?

    李斌:主要仲是自动驾驶。自动驾驶会改变嘅嘢挺多嘅,车嘅外观、车内部嘅结构、数字座舱嘅形态。

    《晚点》:自动驾驶实现嘅嗰日,人哋仲系要要买车吗?

    李斌:自动驾驶实现以后买车嘅人会变多。我哋 AD as a service (自动驾驶订阅服务)一个月 680,相当于用 680 块钱雇‌一个 24 个钟头工作嘅司机,仲未用担心要唔好涨工资、会唔会听到你嘅电话,车变成‌一个专属空间。所以 AD as a service 会等个人买车变多,因为车上嘅时间被解放嘎啦。

    《晚点》:开车嘅乐趣消失嘎啦。

    李斌:你堵在二环长安街上有乜嘢乐趣。

    《晚点》:马斯克说过,未嚟特斯拉嘅车,闲住可以自己开出去接活,你觉得这想法合理吗?

    李斌:呢个不太可能发生。车出去白日会堵在那儿。晚上车嘅供应够嘎啦,没有需求,你好快会发现连电费都赚不回嚟。

    《晚点》:买辆自动驾驶汽车,同叫一辆自动驾驶网约车有乜嘢区别?

    李斌:呢个事我是有发言权嘅。大多数出行公司,除咗滴滴,我都系股东(李斌个人同所拥有嘅投资机构共投资‌ 40 多家出行公司)。人点解要买车?是为独占式嘅即时出行付溢价。随时可以走,不被打扰嘅。如果不需要呢啲,最高效嘅方式是地铁。

    如果你要保证上下班高峰期每个人都可以随时打到车,噉麻烦嘎啦,北京得有 400 万辆出租车。交通是有最大峰值嘅,你好快就会发现如果想随时都可以打到车,同你自己买一辆车是一样嘅钱。

    我原嚟是嘀嗒嘅董事长,我说嘀嗒你就做两件事,顺风车同出租车。顺风车两个人路线同时间都一致,成本效率是高嘅。出租车是合规运营车辆,我无非是等你效率变高一点。第啲快车、专车全是管制红利。

    《晚点》:核心仲是高峰期嘅瓶颈。

    李斌:对。交通因为有波峰波谷。马路是公共资源,又有拥堵问题,所以运营车辆一定会变成牌照嘅管理。连摩拜单车呢啲到最后,政府都要做总量控制。不控制,会影响所有人嘅出行体验。

    《晚点》:你好睇重人。

    李斌:咱哋唔好老关注科技带嚟嘅效率,佢是个基础,肯定唔系目嘅。我就举个例子,一幢房子地基牢固,装修到位,管理细节好都要用到技术。但之所以定义呢个房子是乜嘢样嘅,仲要是边个喺度入面面。

    假设今日有一个超级明星在这,呢个地方就变得不一样嘎啦。我哋正喺度聊日,呢个空间就是由我哋嚟定义。所以人永远是第一位嘅。

    《晚点》:有啲人认为,蔚嚟嘅最终目标是一个乌托邦。

    李斌:首先佢唔系乌托邦,“分享欢乐,共同成长”点样就乌托邦‌?我哋车又唔系假嘅。

    今日汽车产业链比你想象嘅大多嘎啦。汽车公司卖车挣钱,然后 4S 店、加油站、保险公司等等,为成个汽车市场存量用户服务挣钱。我无非是将嗰啲服务都做嘎啦,但不从入面面挣钱,我挣前面(卖车)嘅钱。而家好多人觉得蔚嚟嘅服务赔钱多,噉是我嘅规模效益仲未够。

    我哋商业是非常合逻辑嘅。我只不过将一件事变得更有意思,买蔚嚟嘅车更有意思唔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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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3-24 15: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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