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黑话”：唔同于90后火星文嘅“新语言”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云”（ID:tenyun700），作者：唐山，转载经授权发布。

呢啲话只有00后才能畀出准确答案，甚至即便是00后也好难全部搞懂。但好显然，佢们正喺度变成一种网络仪式，帮助00后获得自我。

我说，某家f就唔好再fj嘎啦，能唔可以唔好再辣菜帅哥‌？ysms就sj我家粉头，找虐吗？你家喺nh还是tc是top？tj和tb仲有dyj也唔好再来fj，唔好再来个人博下ky，做乜嘢fqjc？ 

…… 

这段写于2020年3月16日嘅网络发言，至今仍常出没喺各微信群、QQ群度，而转发者接下来嘅问题几乎总是：00后都咁交流吗？你能睇懂吗？

自2018年起，随住第一批00后进入大学校园，佢哋奇怪嘅话语方式开始引起媒体关注，一度被冠以“黑话”之名。

据学者倪璐瑶嘅论文《00后网络“黑话”传播机制研究》统计，到2020年2月，百度收录嘅相关新闻报道超5800篇，而到2021年5月，百度相关网页已达122万个。喺豆瓣上，有一个专门讨论00后“黑话”嘅小组，名为“村通网——网络黑话指南”，入群人数已超14万。

大多数媒体认为：每一代年轻人都有自己嘅语言，对于00后“黑话”，唔必大惊小怪，毕竟90后也曾有过火星文之类，随住时代发展，佢会自生自灭。

但係，喺长期观察后发现，00后“黑话”嘅一啲特点，是以往唔具备嘅：

异常难懂，好难适应大规模交流嘅需要。

大量使用拼音，歧义太多。

同90后常用嘅唔明觉厉、人艰唔拆、十动然拒等相比，创造性似乎更弱。

攻击性强，“互怼”多。

透过呢啲“黑话”，00后究竟想表达乜嘢？佢哋究竟系点样嘅一代人？

00后是失踪嘅一代？

“我一直想搞明白，00后都喺度想乜嘢，到目前为止，仲要没搞明白。”Elite说。

Elite是网名，作为90后，他已干过10种以上嘅工作，包括记者、非虚构作家、剧本杀编剧、销售、家教等，而家又成‌出版人。从上年起，他开始关注00后，喺他睇来：00后似乎失踪嘎啦。

所谓“失踪‌”，意思是，00后是异常沉默嘅一个群体——没有文化代言人，好少发出自己嘅声音，佢哋唔抱怨、唔反抗、唔倾诉……Elite惊讶地发现，虽然年龄相差唔多，自己却唔知道他喺想乜嘢。

Elite特意加‌一个00后嘅QQ群，潜水2个月后，他才意识到这系一个“扩列群”——即互相介绍关系、互相扩大影响嘅群，因为能扩充彼此好友列表，所以简称“扩列”。没有新资源时，群友最常做嘅就是“互赞”。

“互赞”方式也让人惊讶：如果一位网友喺群中讲，今日天气几好，第啲群友会立刻附和他，齐声赞美天气。如果有人将自己嘅文章贴喺群度，则大家都会称赞并转发，但事实上，好少有人真嘅写乜嘢嘢。大家都沉浸喺“夸夸”嘅氛围里。

呢种“互赞”似乎已成为一种仪式。群主对每个新加群者嘅唯一要求就是：别乱发广告。

喺呢啲群度，“黑话”成为00后网友沟通嘅主要工具。最开始，Elite也以为这是社会方言（即相同嘅社会群体之间使用嘅特殊语言），但他好快发现，即便是00后也唔可以完全掌握“黑话”，对于同一个词，常存喺唔同解读：比如yyds，有嘅00后解释为“永远嘅神”，但也有00后解释为“永远单身”，此外仲有“友谊大厦”“以一当十”“一衣带水”“有一点事”“音乐大师”等搞笑版解释。

Elite无数次转发过本文开头嘅那段奇怪语言，喺网上，也有一啲人喺尝试“翻译”，但到目前为止，似乎也仲未有人能完全读懂佢。

“这段话是从饭圈出来嘅，但我唔混饭圈。”我哋尝试将呢个问题抛畀Marico，一位正喺度上高一嘅男孩，他有两个微信号、4个QQ号。Marico说，他只能读懂前面那篇“奇文”嘅三分之一，比如pljjplmm即“靓姐姐，靓妹妹”，nbcs即nobadycares（没人理），ky来自日语，大概意思是“唔通人味”。

如Marico所说，“黑话”和饭圈确实存喺某种关联。

众所周知，同传统粉丝唔同，饭圈内部异常团结，集体行动力强，自上而下充满各种层级。或者正因咁，佢哋都系创造“黑话”嘅主力群体，被认为是网络语言嘅“半壁江山”，经由佢哋创造出嘅语言充满‌排他性：要说嘅话，只想说畀懂嘅人听。

因为孤独，所以“圈地自萌”？

针对饭圈及好多00后圈子嘅火爆，有唔少学者指出，是00后“圈地自萌”嘅通行心态下，必然出现嘅结果。

点解00后要“圈地自萌”？张旭东等学者喺2017年发布嘅《从“90后”到“00后”：中国少年儿童发展状况调查报告》中指出：

首先，00后远比90后嘅功课压力大：喺学习日，00后上课外班时间平均为0.8个钟头，是90后嘅2倍，休息日上课外班嘅时间则是90后嘅3倍；00后每日瞓眠时间不足9个钟头嘅高达57.0%，较90后高6.2%；就算是休息日，也有34.5%嘅00后瞓眠不足9个钟头，比90后”多1.7%；随住负担加重，出于造福社会、钟意读书、提高自己而学习嘅00后比90后减少‌4.7%，随住竞争压力加剧，大多数00后嘅学历期望是硕士生，比90后更高。

其次，00后更孤独：00后是所谓“独二代”，佢哋嘅父母多是当年嘅独生子女，从调查睇，00后倾向于“为社会做贡献”嘅比例相对90后下降‌14.1%，对“事业成功”嘅期望值也下降‌6.6%，但喺“有知心朋友”嘅选项度，佢哋竟然比90后高出‌7%。

Marico上初二时一度想放弃学业，喺代课老师帮助下，对学习又产生‌兴趣。最吸引Marico嘅系，呢位老师管他叫“M哥”。初三时，代课老师走‌学校，但喺打游戏时能碰上，佢哋常常组团作战，配合唔佳时，Marico还会批评老师技术唔好。

作家郝晓辉表示：成长过程度，同伴教育非常重要，每个孩子都渴望得到大哥式人物嘅关照，并以他嘅行为方式为榜样。好多独生子女缺失‌呢一环，“独二代”也存喺呢一问题。

调查显示，75%嘅00后渴望友谊。正如前面提到嘅调查表明：同90后相比，00后虽然对勤劳、节约、宽容嘅“传统价值观”认可度降低，但对“责任感”“公正”“合作”嘅认可度更高。

“00后可能比任何一代人更渴望同伴，只是没有满足嘅机会，佢哋只好‘圈地自萌’。”郝晓辉说。

“黑话”让00后揾到自己

渴望同伴，是00后嘅集体无意识，推动佢哋采用各种方式来补偿。

Will正上初三，像好多00后一样，他也钟意用QQ。他讲：“我嘅好友都喺度QQ上，因为爸妈经常喺微信问这问那，每次都感觉系喺接受盘问。”Will还提到父母经常畀他发送嘅表情包——自以为好幽默，其实“土嗨”至极。另外让Will、Marico共同烦恼嘅系，自己嘅手机随时可能被父母偷睇。

同父母“隔离”，呢也成为00后创造和使用“黑话”嘅重要目嘅。

00后“黑话”嘅优点喺于，比上一代人用嘅“火星文”更难懂，比如dbq（对唔起）、ssfd（瑟瑟发抖）、bhys（唔好意思）、bdjw（唔懂就问）等，唔只是输入方便，更重要嘅系，呢啲词只喺相互约定嘅环境中才有意义。

其中最有“黑话”含量嘅系“买橘子”——来自朱自清散文《背影》，文中记录离别前，父亲坚持要畀儿子买橘子。只有学过呢一课嘅人，先知暗含其中“我是你爸爸”嘅意味。

小圈子中通行嘅“黑话”，畀‌00后以身份感。倪璐瑶喺《00后网络“黑话”传播机制研究》中所指出：陌生人申请入QQ群时，通常要回答一啲基本问题，如“国际三禁边三禁”“语C是乜嘢，列举常用套”等，回答错误者将被拒绝。

所谓“国际三禁”，即娘（过于女性化）白（唔懂规矩嘅新人）苏（玛丽苏，即过度自怜，男女都有）；“语C”指文字cosplay，“常用套”有古原（古代原创）、现原（现代原创）、古玄（古代玄幻）、西幻（西方玄幻）等。只有00后才能畀出准确答案。显然，佢们正喺度变成一种网络仪式，帮助00后获得自我。

对于“黑话”，唔少媒体担忧其可能会对汉语造成冲击。但学者许晴则认为：“呢种略缩语嘅影响力唔会特别大，英文字母略缩语存喺先天劣势，和汉语本身嘅语言文字系统差距太大，好容易产生排异，增加‌进入主流文化、被标准汉语吸收嘅难度。”

因此，许晴倾向于将呢种文化现象睇作而家低龄网民嘅一种社会方言，并认为会随住佢哋嘅年龄增长、兴趣变化而逐渐消失。

“黑话”背后嘅“蓝海”

“00后正喺度改变传统商业嘅玩法，只是好多人仲未意识到呢一点。”北京某文化公司总经理海燕说。海燕喺出版业工作多年，从2019年起，面对出版业日渐增加嘅困难，他试图向网络教育转型。2020年，海燕将一个英语培训视频账号从零粉丝，“养”到‌21.6万粉，几个月下来，收入超百万。

但让海燕困惑嘅系，他好难揾到00后用户：“似乎人人都喺度问，00后去边儿‌”。

一个偶然机会，海燕被拉进一个00后嘅微信群，大家得知佢係出版界嘅老人后，唔仅热烈欢迎，而且希望他能做个喺线系列讲座，并将该讲座包装成商品，群员们来代销。啱开始，海燕没太当真，但好快便发现‌其中嘅商机。

生长喺数字时代嘅00后钟意原地拉群，佢哋习惯于被分割喺一个个小圈子度，或因咁，外界好难睇到佢哋嘅需求以及消费偏好。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睇，呢确实代表住某种商机——同90后唔同，00后对经验嘅接受度特别高，特别愿意为此付费。英语培训也好，出版业多年从业经验也好，熟悉人力资工作流程也好……唔论喺边个行业，只要经验够，00后都可能买。

“甚至咱俩咁聊天，00后都会花钱买，佢哋唔觉得唔划算，”除咗买，00后只要认为你嘅经验好、有市场，佢哋还愿意主动担任分销角色。“原来00后们都躲喺这里，呢就是未来嘅希望。”海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