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爱情”——《山河令》同耽改剧嘅流行密码

转载：本文嚟自微信公众号“半熟财经”（ID:Banshu-Caijing），作者：叶知秋，编辑：余乐，转载经授权发布。

人群熙攘嘅街市边，温客行同周子舒两位俊俏嘅侠客正喺度喝酒。

两人一番互诉衷肠后，温客行感叹道：“活住，畀太阳晒住，仲有个人嘅名畀我叫住，真嘅挺好嘅。”佢情不自禁地坐到周子舒身边，唤‌一声昵称“阿絮”。周子舒一愣，嗔怒道：“叫魂呢！”两人笑盈盈地对视。

呢一幕被网友称作《山河令》嘅名场面。视频弹幕充满‌粉红色嘅泡泡：“真嘅是神仙眷侣吧”“好甜”“真希望时光可以停留在呢一刻”……

这部由优酷、慈文影视出品嘅网络剧，自2月22日开播28日嚟，有16日在猫眼全网热度榜中位居首位，其余时间都大都在前三嘅位置。#山河令#嘅微博话题阅读量高达96.5亿，开播以嚟每日都在微博热搜榜上。同时，佢仲拿下‌8.6分嘅豆瓣高分。

猫眼剧集全网热度榜，时间3月21日

在片方嘅宣传度，这部剧主打嘅特色是“国风新武侠”。主要剧情是两位身世各异嘅男主角相逢于江湖，一齐出生入死、互相救赎嘅武侠故事。

粉丝哋嘅讨论却更多集中在磕两位主角嘅CP感（英文Coupling嘅简话，泛指两人之间嘅亲密关系，表示人物配对嘅关系）上，甚至直呼佢哋为“老婆”同“老公”。豆瓣讨论小组开辟‌一个“磕糖”嘅专区，分析两位男主角在剧中甜蜜互动嘅片段。“好像在睇东方不败同令狐冲谈恋爱！”一条豆瓣热评咁样评价。

豆瓣入面《山河令》嘅讨论小组

从片方到粉丝，大家都心知肚明嘅是，《山河令》最大嘅标签并唔是新武侠，而是“耽改”。这部耽改剧改编自知名耽美作者Priest嘅小说《日涯客》。

“耽美”一词源自日本，原指唯美主义，喺中国多被用于描述男性之间嘅爱情。

耽改剧是由耽美小说改编而成嘅影视剧。为咗通过审查，国内耽改剧通常将男主之间嘅“爱情”改编成“兄弟情”。

“我哋各个渠道嘅宣传物料，包括主创在接受采访嘅时候，是绝对唔会提到耽改、耽美呢啲词嘅，就是为咗规避风险。但懂嘅粉丝自己明白。”《山河令》嘅宣发人员小可（化名）讲畀笔者。

《山河令》一炮而红，仲有大量耽改剧在排队播出。不完全统计，“优爱腾”三大平台杀青待播、筹备中嘅耽改影视剧就有14部。华策传媒、光线传媒、慈文传媒等老牌影视公司公布嘅片单度，都不乏耽改项目。原本小圈层、非主流嘅耽改剧成为资本嘅“香饽饽”。

视频平台待播耽改剧（根据公开资料不完全统计）

而家专注做女频导演嘅陈未衾，曾经作为制作人操盘过同类影视剧《男狐聊斋》系列。陈未衾对笔者说，“耽改剧确实算而家最热门嘅头部类型题材之一，而且佢嘅网络舆论声量会比传统嘅宫斗剧、宅斗剧呢啲类型要更大一啲。我觉得耽改在而家嘅市场情况下，已经算是主流类型，而非以前定义嘅小众类型嘎啦。”

耽改剧嘅流行密码：

两个帅哥、尊重原著、尊重爱情

“耽美并唔等于同性恋。” 耽美小说作者王泡小泡（笔名）对笔者表示，同同志文学相比，耽美文学通常都好唯美，几乎抛弃‌所有现实嘅元素。

“耽美，最重要嘅就是美！”这是不少耽美原著粉丝对耽改剧嘅诉求。耽美的字面意思即“耽于美色”，因此，喺耽改剧度，不论是人物角色，仲是男主之间嘅感情模式，都需要展现出“美”感。

男主角要长相俊美，这是最基本嘅耽改剧标配。“睇耽美最大嘅乐趣就是磕两个帅哥嘅快乐。你睇我而家嘅手机屏幕同微信封面，全都系龚俊（《山河令》男主角）嘅照片。”耽美爱好者小夏（化名）讲畀笔者。而嗰啲主角嘅外貌并唔出众嘅耽改剧，粉丝甚至会调侃其为“耽丑”。

“唔可以魔改原著剧情，尤其唔可以去碰人物嘅人设同剧情主线，粉丝最反感呢一点。”多位编剧提到耽改剧要改得好嘅重点，就是要尊重原著，最大忌讳是为咗过审而添加女主线。

“我特别钟意呢个男孩子，所以不希望有另一个女生介入，只想等佢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王泡小泡咁解释腐女嘅心理。腐女指热衷于睇男男爱情嘅女性，钟意耽美作品嘅女生就会被称为腐女。

在耽美作品度，双男主之间复杂嘅感情是最大嘅改编难点。喺耽改剧度，需要将呢种感情完美展示出嚟，既能够过审，又能够满足原著粉丝嘅期待，同时仲要等非腐女嘅群体接受。

黑岩星球内容总监富贵对笔者表示，“从几部爆红嘅耽改剧嚟睇，兄弟情、知己情是效果最好嘅改编方式。”《山河令》中嘅两位男主角是共患难嘅挚交，佢哋彼此守护，共同面对江湖嘅腥风血雨，无条件地信任同欣赏对方，是一种高山流水之情。

王泡小泡认为，“耽改剧投射‌女性心中对纯粹爱情嘅向往，这无关性别。”在普通观众眼入面嘅“兄弟情”，喺腐女观众眼入面睇到嘅是含蓄表达嘅爱情，“唔系耽美胜似耽美”。

在两位男主嘅剧中互动上，将握尺度非常重要，唔可以够太露骨。过于卖腐会引起观众嘅反感。另一方面，刻意设置一啲暧昧嘅台词同镜头语言，留畀观众足够嘅想象空间，反而更能激发剧集在网络上嘅讨论热度。

比如《陈情令》入面嘅台词“我谂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嚟。”“佢哋姑苏双壁算乜嘢，咱哋云梦有双杰。”《山河令》入面嘅“烈女怕缠郎”“你若不在嘎啦，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啊”“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以及剧中“断袖”动作、两位男主之间意味深长嘅对视。呢啲欲说仲休嘅“擦边球”表达，对于腐女群体嚟讲就是“剧方暗戳戳发嘅糖”，能极大地赢得原著粉丝哋嘅好感。

《山河令》剧照

小可表示，《山河令》在宣发上一切按正常类型剧嘅情况走，唔会像国外嘅耽美剧一样，等两位男主做些尺度大嘅互动。“嗰啲直白嘅甜蜜互动内容，交畀粉丝哋自己去创作，或者找一啲营销号剪辑剧入面嘅名场面。”

网络上，《山河令》嘅粉丝会专门为剧中两个角色写同人文（针对作品同名角色改编嘅网文），将双男主在剧中嘅互动情节剪辑成言情短片，写影评分析两人点样一步步从相识到相知、相爱。

一部耽改剧，满足‌以上几个要素：颜值高嘅演员、尊重原著、男主间若隐若现嘅CP线，基本就拥有‌爆款嘅品相，至少能获得原著粉丝同耽美爱好者嘅支持。

如果仲可以拥有逻辑清晰嘅剧情、完整嘅世界观架构以及精致嘅制作，都会被睇作加分项，都可以等剧集更“出圈”。比如《陈情令》中上升到家国情怀嘅主题、《山河令》中对于武侠观嘅深刻探讨，都等观众睇到‌佢哋超出特定题材嘅意义。

耽改剧嘅赚钱之道：“得饭圈者得日下”

打开微博嘅超话社区，你会发现，CP榜单嘅前10名全都系两位男生嘅组合。其中排名第一嘅是《陈情令》嘅两位男主角王一博同肖战，排名第二嘅是《山河令》嘅两位男主角龚俊同张哲瀚。

微博超话社区页面

耽美作品、耽改剧嘅受众同流量粉丝嘅重叠度非常高。佢哋是豆瓣、小红书、B站、微博平台嘅重度用户，深谙为明星“做数据”打榜嘅规则，喺互联网上拥有强烈嘅讨论欲，乐于向周围人不断地“安利”作品，从而为剧集带嚟好高嘅流量。

“耽改剧嘅粉丝部分带有浓厚嘅二次元属性，创作能力好强，会由于热爱而创作大量同人文作品、同人插画作品、同人剪辑视频作品等，大量嘅二创作品又会吸引嚟更多嘅同好粉丝，良性叠加效应，促使耽改剧话题不断几何式增长发酵。”陈未衾表示。

围绕一部耽改剧嘅周边文化产出好丰富，粉丝会自发制作短视频、漫画、同人文，各式各样嘅二创作品，提升‌耽改剧在网上嘅热度。

高流量之外，耽改剧嘅潜在商业回报都好高，而呢种商业价值主要嚟自演员爆红后带嚟嘅收益。

从《镇魂》、《陈情令》到《山河令》，几部耽改剧都证明‌其打造偶像明星嘅实力。《镇魂》捧红‌两位男主朱一龙同白宇。《陈情令》都等王一博同肖战从不知名艺人晋升为顶流明星。

《山河令》嘅两位男主龚俊同张哲瀚，喺剧集播出不到一个月内，官宣‌7个新嘅品牌代言，涉及美妆个护、食品饮料等品类，而娃哈哈营养快线同阿玛尼彩妆更是采用‌双人代言推广嘅形式。

“上年火嘅《隐秘嘅角落》或者是《沉默嘅真相》都是爆款，但呢种悬疑剧唔会打造出偶像。因为大家唔会想跟剧中嘅角色谈恋爱。”王泡小泡举例说道。

佢表示，耽改剧满足‌女生对美好伴侣同美好爱情嘅想象，所以剧中塑造出嚟嘅嗰啲角色，但系以成为佢哋追逐嘅偶像，而偶像是可以引发消费力嘅。“始于颜值，陷于才华。一旦演员身上有一啲优秀嘅品质，都会被粉丝哋无限放大。”

“我就是粉丝中最容易被割嘅韭菜。”耽美爱好者小夏说，每次睇剧“上头”，佢就开始“怜爱哥哥弟弟”，一想到钟意嘅演员之前一个商务代言都没有，就心甘情愿地想为佢花钱。《山河令》播出后，佢已经买‌两位男主嘅付费专辑、杂志同多个商务代言产品。

狮子鱼创始人孙承志透露，2015年拍嘅耽改网络电影《不可抗力》嘅成本仅在100万左右，而收益有七百多万。盈利除咗靠平台分账，主要靠粉丝见面会同周边售卖。

相比早期较为单一嘅盈利模式，而家，出品方针对粉丝开发出更多元嘅商业模式，比如会员观睇、超前点播、付费专辑、品牌联名、周边衍生品、演唱会等花式付费项目。

《山河令》播出期间，优酷仿照腾讯视频嘅选秀节目，上线‌一系列“电视剧打投”嘅活动（“打投”是饭圈术语，即等粉丝打榜、投票），吸引粉丝氪金。

其中有一项“加更”（加快剧集嘅更新速度）嘅打榜活动，观众可以通过邀请好友帮助、观睇正片、购买优酷嘅年卡或季卡等方式，嚟获得名为“琉璃甲”嘅道具。当所有参同活动嘅用户将道具贡献出嚟，达到一定数量后就可以获得“主创云见面”、“每周六加更1集”同“每周日加更一集”嘅福利。

活动结果显示，最终所有参同用户贡献‌1亿块琉璃甲，按照“每买1张128元嘅半年卡可获得260块琉璃甲”嘅活动规则粗略计算。参同用户哋共买‌38万张半年卡，为优酷平台带嚟嘅收益达4864万元。这项活动嘅吸金能力可见一斑。

优酷“追更吧！山人”活动页面

优酷仲喺度超前点播上更进一步。《山河令》总共有36集，优酷从18集开始就进行‌超前点播，VIP会员用户额外再花3元能提前观睇一集。

小夏表示，粉丝哋虽然都闹平台“食相难睇”，但仲是忍不住掏钱追剧。

可以说，耽改剧嘅财富密码，建立在粉丝对流量艺人嘅狂热追捧上。

从小众到头部公司入局

影视行业重新挖掘耽美金矿

耽美文化从亚文化发展至今，被越嚟越多腐女群体以外嘅年轻人所接受，同主流文化嘅界限都逐渐模糊。

“对00后小朋友嚟讲，耽美已非曾经嘅禁秘题材。”陈未衾认为，耽美文化嘅受众群体在年轻化，而这群有消费力嘅年轻人，都正是影视公司同资方想要“讨好”嘅群体。

98年出生嘅小夏说，自己从小就受耽美文学影响，“我上初中嘅时候，是耽美网文创作嘅高峰期，好多耽美作者嘅好作品都系那段期间写出嚟嘅。”

“以晋江为例，头部网文越嚟越多集中在耽美题材，而耽美网文嘅女性粉丝群体都在不断扩大。凡有利可图，资本必会介入。” 陈未衾说，佢作为导演身份都刚接‌一个偏向耽美类型嘅大IP嘅影视改编项目，但目前仲处于保密阶段。

耽美网文嘅爆发，吸引‌影视行业嘅关注。呢啲耽美小说本身就积累‌大量忠实嘅读者，是具有影视化潜力嘅优质IP。

富贵表示，耽改剧市场能热起嚟，一方面是有钟意呢一类型嘅受众群体在，另一方面是过去耽改剧嘅数量并唔多，受众对呢个题材有新鲜感。而且，《陈情令》嘅成功更吸引大家一窝蜂地去制作。

2019年，出现咗一部现象级耽改剧《陈情令》。该剧由企鹅影视、新湃传媒出品，改编自耽美大IP《魔道祖师》。这部剧畀出品方带嚟不菲嘅收益。

当时，喺距离播出大结局仲有7日时，腾讯视频用30元嘅打包价对会员超前点播，一日内有超过260万人付费点播，腾讯视频一夜吸金7800万。片方仲举办‌陈情令音乐演唱会，喺腾讯视频上直播，线上收费30元（非VIP收费50元），最终直播嘅观睇人数达326.7万人，平台获得近亿元收入。

《陈情令》在腾讯视频嘅超前点播页面

早在2015年至2016年间，国内就兴起过第一波耽改剧热潮，参同嘅主要是一啲小型影视公司。

狮子鱼工作室是国内最早做耽改嘅团队之一，喺2015年制作‌网络电影《不可抗力之男仆嘅秘密》，2016年制作‌网络剧《决对争锋》，两部均改编自原创耽美小说。

孙承志坦言，自己在做耽改前，完全不认识耽美是乜嘢，两部小说是由公司爱睇耽美的女生挑选嘅。“当时仲是耽改剧嘅空白期，网络电影同网络剧刚兴起。我哋无意间关注到腐女是知识文化水平较高、都有消费能力嘅观众群，就想住拍些乜嘢内容畀佢哋睇。”

“腐女是一个善意嘅群体，我哋因为经费有限，制作上有啲不足，佢哋会替我哋考虑好多。”孙承志表示，当时，观众更大嘅注意力在人物角色上，对制作没有那么大嘅渴求。“只要在两个主人公上下足‌功夫，大部分观众都可以接受。”

小夏说，“早期观众对制作方嘅包容力仲是好强嘅，就是为爱发电。只要你拍出嚟嘎啦，并且尊重原著，我哋呢啲爱好者就觉得好感激。”

早期嘅耽改剧成本大都不高，最高都是百万元嘅投入。喺剧情内容上，比较“原汁原味”，尺度较大，基本上仲原原著，甚至会出现两个男生直接亲吻嘅画面。

2016年1月底，耽美小说作者柴鸡蛋花130万自费制作嘅《上瘾》首播，成为大陆第一部反响较大嘅耽改剧，都使呢一年被称为国内“耽美剧元年”。不过，《上瘾》只是在腐女圈层内火嘎啦，并没有达到“出圈”嘅效果。

但这时，耽改剧已经引发‌监管嘅关注。2016年3月，广电总局颁发嘅《电视剧内容制作通则》禁止同性恋元素，包括《上瘾》《不可抗力》在内嘅一批耽改剧下架。

呢一年，陈未衾以制片人、总编剧、艺术总监身份参同嘅网络电影《男狐聊斋1秀郎》上映没多耐后都被下架。“我哋当时都在观望同试探，本嚟顺利播出，却碍于片子影响力比较大，作为网络电影少有嘅出圈，而导致下架。”

新规出台后，耽改剧嘅审查大大加严。陈未衾说，《男狐聊斋2兰若寺》虽然在立案时就已经唔系按照耽美题材嚟操盘嘅，但由于第一部嘅影响力，第二部过审依然花‌近两年，一直在反复删改，“两位男主虽然只是单纯嘅知己关系，但彼此眼神稍微互睇一下嘅镜头都唔可以出现”，最终成片被删减到只剩1个钟头。都因此，这部电影嘅口碑骤降。豆瓣评分上，第一部评分最高时达到‌7分，到‌第二部却只有3.9分。

2016-2017年，耽改剧市场陷入沉寂期，鲜少有被大众记住嘅作品。

王泡小泡认为，如果没有管控嘅话，耽改剧其实系一直可以火嘅。只是如果政策收紧嘎啦，耽改剧就会下架。稍微松一点，就会有新嘅剧冒头。

2018年8月，改编自Priest代表作《镇魂》嘅同名耽改剧上映，成为当年嘅夏日爆款，两位男主朱一龙同白宇跃升为流量明星。

王泡小泡表示，“《镇魂》将男主间嘅感情模式改编为‘社会主义兄弟情’，为业内提供‌新嘅改编思路。”

2019年《陈情令》开播，该剧将两位男主之间嘅感情刻画成“知己情”，并以新国风、新武侠嘅定位得到主流文化嘅关注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