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 高晓松发歌无门，05后火遍全网：中国独立音乐人30年沉浮史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宅总有理”（ID:zmrben115），作者：宅少，转载经授权发布。

原标题《北京有家只开3年嘅酒吧，进去唱过歌嘅草根，都成‌华语乐坛大神》

“话语停止嘅地方，

就是音乐嘅开始。”

——作家·霍夫曼

「逝于1822年6月25日」

代表作品：《胡桃夹子和鼠王》

……

01.矮大紧嘅悲叹

1990年前后，矮大紧嘅人生发生巨变。他先系喺上海石库门阁楼里写出处女作《逃出城市》，紧接住组‌“零点阳光乐队”，然后流浪、退学、失恋、考研，喺苦涩爱情嘅落幕声中写下《同桌嘅你》。

1991年，老狼毕业下乡畀人装电机，拿到第一笔工资，请高晓松食饭。嗰日大紧喝大嘎啦，回去路上拉住老狼嘅唔撒手，痛哭流涕道：

“哥们儿写‌那么多歌，谁听啊？”

万万没想到，一缕春风吹进大紧人生。3年后，老狼喺大学生晚会上唱《同桌》，红遍全国。两人翻身做‌命运主人。

「大学生晚会上嘅狼哥」

老狼嘅出场费，一度飙升到3万。直到多年后，狼哥惭愧道，自己占‌大便宜：

“其实当年《校园民谣1》那张专辑里仲有好多优秀歌手，结果就我一个红嘎啦。”

这话唔假，除咗老狼，当年一齐唱校谣嘅，仲有郁冬呢种大才子，仲有将大家小样到处推荐嘅热心战友沈庆。可除咗老狼，呢啲名都被遗忘喺‌华语乐坛嘅角落里。没办法，噉时内地就三家唱片公司，仲要是外资嘅，谁想出唱片赚名气，全靠命运垂青。

也别说沈庆嘎啦，隔壁嘅北大，当年也效仿清华出‌张《没有围墙嘅校园》，丢到市场上，一点声响也没有。怪谁呢？

咱们真格基金嘅徐小平老师，代表作《礼拜天》就收录喺那张北大合集度，万般无奈没有火，只好去美国刷盘子。后来仲系唔甘心，回国自己抌钱创办音像公司，出‌一张《洋插队情歌》。好唔幸，徐老师嘅心血，被遗忘喺‌华语乐坛嘅角落里。从此再也没能回到歌坛。

「北大徐小平老师嘅心血」

徐老师虽然退出‌文艺界，却成为‌我国独立音乐人嘅先驱。自己写、自己出、自己卖呢种壮举，当时有几个搞音乐嘅人敢干？

作品上，徐老师输嘎啦。

勇气上，徐老师却赢嘎啦。

那是1994年，如果徐小平当年没有灰溜溜地飞回加拿大，再喺北京坚持个七八年，说唔定会混进北京嘅民谣圈子。

至少，会喺河酒吧碰到一个叫罗永浩嘅男人。

02.北京最传奇嘅酒吧

高晓松被关喺石库门那年，曾喺青海运输公司上班嘅张佺，正喺度歌厅里畀人弹贝斯。张佺是80年代末被吉他打动嘅。从此走单位，开始玩音乐。喺歌厅，他遇到‌兰州棉服厂嘅小索。两人一见如故，相约到成都、杭州谋生。

1995年，两人厌倦‌伴奏，想做一点属于自己嘅音乐。于是乎，他喺西湖边成立‌一支民谣乐队，取名为“野孩子”。

也正系喺西湖边上，张佺乡愁零落，写下‌那曲催人泪下嘅《黄河谣》。

和崔健那拨人受欧美摇滚影响唔同，张佺和小索数次回到大西北故乡挖掘民歌，从中汲取营养。1996年，两人决定北漂，住进‌地下室。没有生活保障，也唔知明天点样，为此，佢哋写出‌那首《生活喺地下》。

「张佺和小索」

喺北京完成首演后，两人回兰州演出。唱起“花儿”改编嘅民谣，将台下两位青年畀震住嘎啦。佢哋一个叫郭龙，一个叫张玮玮。

好快，他俩就加入“野孩子”。音乐专业出身嘅张玮玮寻到北京时，张佺问他会唔会手风琴。其实唔会，但为加入，张口就来，然后一晚上将手风琴练会嘎啦。此后，他便混喺北京，跟喺小索屁股后面转悠。

千禧年后，野孩子嘅生活有‌改善，差唔多能食上饱饭嘎啦。于是大家谂办法借钱盘‌一家小画廊，开‌一家“河酒吧”。开酒吧嘅目嘅好简单，一是为‌大家有一个稳定嘅排练场所，二是为‌有稳定嘅收入保证生活。

河酒吧开业嗰日，野孩子唱‌《黄河谣》。彼时，北京好多酒吧都系暴发户聚集地，土财主花钱，让歌手唱流行歌。但喺河酒吧，观众只能喝酒、听歌，唔允许摇骰子。相当于livehouse嘅雏形。没想到呢一搞，没有引来几多财大气粗嘅顾客，将北京一大批独立音乐人和文化人吸引来嘎啦。

这其度，就包括并唔仅限于周云蓬、万晓利、小河、布衣乐队和左小祖咒…

这帮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穷。

周云蓬1995年到北京时，住80块钱一个月嘅房子。然后背住吉他，卷一张大饼去街头卖唱，从早唱到晚。如果运气好，就能喝一瓶啤酒，食上一顿猪头肉。

运气唔好，就只能空住肚子回去。

「河酒吧嘅大神们」

本来喺酒厂上班嘅万晓利，自95年开始，每年都要进京找唱片公司推荐自己嘅唱作。连续三年无果，最后一咬牙，带住妻女北漂，喺颐和园边上租‌间好小嘅房子，四处唱酒吧谋生，利用零散时间搞创作。

好几年里，他带住20多首作品奔波于各大唱片公司，无果。喺生活压力下，唔得唔全心投入到卖唱工作度，最后走进‌河酒啦。

后来，他和小河搬到房租便宜嘅天通苑，每天赶3个个钟头车到三里屯唱歌。晚上只能坐出租回去。好多时候唱一日，都唔够车钱嘅。

可佢哋收获‌一生中最大嘅快乐。

03.河酒吧之伤

众所周知，刘烨嘅老婆，叫安娜。

但唔系所有人都知道，安娜曾是河酒吧嘅历史见证人。千禧年之初，安娜喺北京学习，偶然闯入河酒吧，随后跟这帮人混喺一齐。

当年河酒吧系一代文青聚集圣地。

观众里有个稚嫩嘅胖子，就是老罗。

那几年，安娜亲眼目睹‌野孩子和万晓利、小河们“癫狂”嘅卖艺生活，也睇到‌佢哋系点样一步步从乌托邦中醒来嘅。

河酒吧盛名喺外后，好多独立民谣、摇滚乐手都来演出。拿周云蓬嘅话说，如果没喺河酒吧演出过，噉你根本没脸出去见人。

「第一代“野孩子”」

随住来往频繁，张佺、小索、张玮玮、万晓利、小河呢啲日后民谣圈嘅大佬，关系日渐亲密。每天喺一齐食饭、喝酒。顾客散去，就将桌子拼到一齐，唱歌、跳舞，直到天亮。钱没赚到，但有无穷嘅快乐。

那时，安娜畀佢哋带国外唱片，教佢哋唱《辛德勒嘅名单》嘅片尾曲。张玮玮说，如果能喺河酒吧过完呢一生，会是莫大嘅幸福。

小索是聚拢这帮人嘅灵魂人物。小索好客，当年北漂嘅音乐人没地方住，就跑去他家瞓。逢年过节，都系他组织聚会。2003年大年三十，呢帮人坐喺一齐彻夜高歌，转圈舞蹈。安娜畀佢哋拍‌好多照片。

但好梦，终究是要散嘅。

由于经营压力，“野孩子”创作和排练时间越来越少。张佺钟意这帮朋友，但心里越来越矛盾。来北京唔系为‌热闹，是为‌做音乐，可创作基本停滞嘎啦。恰好他参加雪山音乐节，觉得云南唔错，想去睇睇。

渐渐地，河酒吧张佺去得少嘎啦。加之生意唔景气，就和小索商量将佢卖掉。

非典加速‌乌托邦嘅消失。

随后，“河酒吧”转手，野孩子解散，张佺准备去云南发展。可谁也没想到，就喺这时，小索突然患癌去世。呢一灵魂人物嘅离去，瞬间将大家从短暂嘅快乐中惊醒。

醒来嘅人，唔得唔正视生活嘅残酷。

“野孩子”离散后，悲痛嘅张佺流浪远方，长达6年嘅时间走唔出来，几乎一夜白头。河酒吧从此成为‌江湖上嘅传说。

张玮玮一度失去方向。带住身上仅剩嘅400块钱租‌间破屋，白天睇树，夜里睇井。后来没钱嘎啦，问左小祖咒借‌1200，搬进郭龙嘅书房。此时距离他写出《米店》，仲有3年嘅时光。他落魄、潦倒、迷惘。

「后来纪念小索嘅音乐会」

喺河酒吧，万晓利和小河录过现场专辑，被某厂牌买走版权。几多钱呢？只有5000块。万晓利说服自己，呢都算系完成‌出唱片嘅梦想。此后，他躲喺天通苑里做他嘅第二张专辑，《呢一切没有想象得那么糟》。

周云蓬流浪、卖唱、写书。

左小祖咒继续卖打口碟。

“河酒吧”记录‌我国一代独立音乐人嘅青春盛景，也装载住佢哋嘅困窘、挣扎。佢哋徘徊喺主流唱片体系外，缺衣少食，喺生计所迫嘅夹缝中写歌，喺四壁漏风嘅屋子里吟唱。

美梦过后，几多凄凉。

一切就仿佛野孩子喺歌里写嘅：

“生活点解系一首最难唱嘅歌，唱过嘅人，他从唔说出来…”

04.嗰个辍学嘅石家庄人

“野孩子”决定北漂那年，北京隔壁嘅石家庄，成立‌一支名叫“The Nico”嘅摇滚乐队。那是28岁嗑药而死嘅盲瓜主唱Shannon Hoon襁褓中女儿嘅名。

乐队嘅成员，都系盲瓜嘅骨灰级粉丝。

其中负责吉他嘅，名叫董亚千。

负责弹贝斯嘅，名叫姬庚。

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凋敝、沉闷、灰头土脸嘅石家庄市出‌两本杂志，《通俗歌曲》和《我爱摇滚乐》。两本路子好野嘅摇滚杂志，帮石家庄培养‌一大批摇滚青年。其中就有一齐组乐队嘅董亚千和姬庚。听到盲瓜后，董老师和鸡老师瞬间被征服。

尤其董亚千，喺音乐上有‌巨大嘅野心。

二千是个音痴。据传当初为‌选一将好吉他，比琴行员工去得还早，除咗食饭上厕所，连续三天喺店里试琴，先选中一将满意嘅。

「启蒙一代摇滚青年嘅刊物」

听到盲瓜及欧美第啲摇滚“神作”后，梦想成为摇滚巨星嘅董亚千，严重意识到自己技术上嘅差距，干脆辍学，每天喺家狂练琴技，自学乐理。乐队成立第二年，他和姬庚掺和‌一个拼盘专辑，每人获得酬劳高达200块。

此后10年，就赚得越来越少。

坊间调侃，几年间，只赚‌几百块。

董亚千为摇滚辍学，父母倒没说乜嘢，但他一直跟自己较劲。听遍‌历代名曲，练得一手琴技后，长达五年时间，都没写出正经嘢。常常出‌一个动机，弹两下就丢嘎啦。这期间，演出机会也唔多。2000年，石家庄本地摇滚乐队大汇演，“The Nico”仲未上台，就被群众举报，被警察哄走。

其实，即便上台，噉时嘅“The Nico”和董亚千也唔系几引人注目。喺乐评人和小宇嘅记忆度，当时他嘅作品半生唔熟，风格拼凑。

而且由于过于膜拜欧美大神，董亚千发明‌一种含混唔清嘅“二千英语”，唔系中文也非英文，令人摸唔住头脑。没几耐，好基友姬庚考上湖南某大学。大家要开始直面人生嘅选择和生活嘅拷问，压力随之而来。

失神、迷惘嘅董亚千，跟过去当‌一个月嘅陪读生。每顿打一份饭，两个人食。

「董老师笑容温暖纯真」

董亚千渴望成为一代摇滚巨星。可好长一段时间，写唔出完整嘢，人陷入抑郁。随后，乐队鼓手去日本留学，姬庚忙于学业。为‌散心，二千跑去秦皇岛，租‌条船，出海、捕鱼、思考。嗰啲日子，他唔敢碰吉他，唔可以听摇滚乐。成个人嘅状态跟当年喺北京8平米房间里写《那一年》嘅许巍差唔多。

也就是那时，他写出‌《秦皇岛》。

回想嗰啲衣食无住嘅日子，二千并唔觉得苦。可同佢一齐玩乐队嘅朋友，终因谋生压力逐一走，只剩下‌姬庚。后来，为‌畀乐队转转运，鸡老师就提出换个名。

彼时，董亚千喺石家庄嘅家是无数摇滚乐手嘅聚集地。据传全石家庄嘅乐手都有他家钥匙，唯独二千自己没有。想起这件荒唐事，精读西方诗歌嘅姬庚觉得：

董家老宅，仿佛一家旅店。

于是乐队改名：万能青年旅店。

05.神专是咁样炼成嘅

乐队改‌名，但作品依然难产。

喺石家庄嘅烂砖房里排练，借住封皮脱落嘅乐理杂志研习，董亚千好唔容易排出一首作品，拿来跟心目中嘅音乐一比，立马推倒重来。

穷困潦倒，他唔喺意。但第啲乐手要食饭啊。几年过去，大家朝三十岁奔，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姬庚眼睇咁落去唔行，拿一首作品填上《十万嬉皮》畀他，劝‌他足足三天三夜，终于说服他唱中文歌。

《十万嬉皮》写嘅系“大梦一场嘅董二千先生”。拿到词时，董亚千懵嘎啦，说你干嘛将我写成一废物？于是首演前，他喝下‌催吐剂。

二千老师，你可真是个行为艺术家。

没想到，姬庚嘅歌词疗愈‌他，和他嘅旋律天衣无缝搭配喺一齐。随后，乐队来‌小号、鼓手，渐入佳境，《秦皇岛》《揪心嘅玩笑和漫长嘅白日梦》《杀死嗰个石家庄人》相继出产。乐队名气越来越大。

等到佢哋出去演出，粉丝越来越多，好多人开始喺台下狂呼“万青牛逼！”

「董老师爱摇滚也爱改装摩托」

可二千依然对自己无比苛刻。

2006年，他将《秦皇岛》和《揪心嘅玩笑和漫长嘅白日梦》修缮完毕，先重新开始排练。至此，乐队已经成立十年。

2010年，大家觉得唔可以再拖嘎啦，该出专辑嘎啦。没有钱，没有专业制作人，没有好乐器，董亚千只好拉来哥们儿当录音师。大家四处凑钱、买设备、自学录音。一次次失败、反复推倒重来，直到2011年冬，进入后期混音。

囿于没有专业设备和录音团队，董二千好多音乐上嘅野心都无办法实现。专辑出来后，他只能坐喺和小宇嘅沙发上接连叹气。

万万没想到，呢张名为《万能青年旅店》嘅首专，一经发行，引爆文化圈。

那一年，韩寒、老罗等人喺微博上奋力为万青打call。歌曲传到台湾，海峡对面嘅青年都疯嘎啦，争相翻唱。尤其《杀死嗰个石家庄人》，一时成为微博神曲。

「万青封神之作」

但回头睇，呢事儿其实好险。

为创作挣扎14年，忍受困苦14年，要唔系正好赶上微博嘅爆发和唱片工业崩溃，加上韩寒等文化人嘅力荐，谁也唔知道万青会系样。

事后诸葛嘅睇法就是三个字：

运气好。

遥想2007年，丁磊喺丽江听到侃侃嘅《滴答》，顿觉惊艳，马上发畀身边唱片公司嘅朋友，希望有人推广。朋友都说，商业前景唔多，仲要是别操心嘎啦。当时国内独立音乐人嘅生存环境，并唔比河酒吧那帮人好，一首歌唱片公司判断没市场，就唔会畀你抌钱。哩个都系点解后来丁磊要搞云村。

丁大佬喺邮电局上班时，就是资深唱片发烧友。千禧年网易上市，他就想做唱片公司，呢事儿最终发芽成‌网易云。当然这是后话。

后来姬庚老师自己也说‌：

“那年万青嘅爆火，有好大嘅随机性。好多乐队，从少年时为呢啲事努力，到最后连个合理嘅呈现机会都无，呢是唔正常嘅。大多数摇滚人都没收入。而且之后点样样也唔好说，没准边天我哋就…这可能性是好大嘅。”

06.花粥们嘅崛起

鸡老师嘅担忧，到底是落空嘎啦。

上年，万青时隔10年发新专《冀西南林路行》，销售额超过1100万，直接打破国内独立音乐市场数字专辑销量纪录。专辑喺云村评论破万，仲喺度朋友圈刷屏。丁大佬也写信祝贺和感谢佢哋，喺线“催更”，期待新专。

姬庚显然没料到2010年后移动互联网崛起畀独立音乐生态带来嘅影响。

唔过鸡老师话也没错，像万青咁样受关注嘅乐队毕竟唔多。2009年，写出《米店》嘅张玮玮和郭龙去云南睇张佺，随后野孩子重组，逐渐扩展到5人，喺2014年发‌一张排练录音专辑《平等路》，就没万青那么火。

「万青新专喺网易云上嘅战绩」

倒是万青走红那年，新一代嘅、跟住互联网长起来嘅年轻人，喺文青聚集地豆瓣上吸引‌一大票粉丝。这波年轻人里，就有2007年喺中关村图书大厦偶然购得万晓利专辑《呢一切没有想象嘅那么糟》嘅宋冬野。

翻屋企后，他将《陀螺》单曲循环7个个钟头。

然后决定当一个独立音乐人。

喺隔壁天津，一个叫马頔嘅喺国企白领，都系听‌万晓利后分外感动，开始喺业余时间疯狂写歌，并出‌一张《孤岛》。他和宋胖子将作品上传到豆瓣，紧接住结识‌尧十三，组成民谣组织“麻油叶”。随后，三人聚喺北京，住喺宋冬野靠拆迁款买来嘅60多平嘅房子里，食住外卖、写住歌，夜里喺北京各大酒吧间流窜作案、卖唱，过住清贫而快乐嘅生活。

就仿佛当年河酒吧那帮人。

幸运嘅系，相比于河酒吧穷困、窘迫嘅民谣歌者们，佢哋赶上‌一个好时代。

谁能想到呢，左立翻唱《董小姐》张磊翻唱《南山南》，直接将宋、马送上红人宝座。满大街都喺度放这两首歌。马頔更加系跑去工体开‌演唱会。巧嘅系，2015年，“野孩子”也走进工体，喺铺满银杏叶嘅舞台上歌唱。

直到2018年，“野孩子”才录制第一张录音室专辑《大桥下面》。《大桥下面》一曲创作于1999年，耐经时代风霜，先同世人见面。反观《安河桥北》，借住《董小姐》嘅势头，直接打破‌某司制作费纪录。

噉就是鸡老师没考虑到嘅问题：

时代唔同嘎啦，独立音乐人突然有饭辙嘎啦。

唔过话说回来，宋冬野和马頔嘅突然爆红，也并唔单单是靠互联网本身。

那两年，“快男”“好声音”嘅势头仲喺度，佢哋主要还是靠选秀歌手翻唱畀拉来人气。唔然还得喺北京卖唱，一边咬牙坚持写歌，一边闹“民你他妈嘅乜嘢谣啊”。豆瓣上聚集‌文青粉，归根结底是兴趣小组，难以帮音乐人出圈。

当时这帮粉丝还闹呢：

“又将我家XXX变成街歌‌！”

「《董小姐》嘅火，功劳都喺度这位大哥」

倒是宋冬野嘅一位女粉丝，曾畀“麻油叶”留下一笔丰厚财富嘅姑娘，摸到‌另一条出圈路，喺江湖上掀起‌一啲声浪。

这位姑娘，就是花粥。

花粥曾是宋冬野豆瓣上最早嘅1000个粉丝之一。佢也唔系科班出身，吉他都系自学。受网友指点，开始听万晓利、赵雷，并喺网上翻唱‌宋冬野嘅《嘿，裤衩》。听完这首用手机录嘅翻唱，宋冬野表示好欣慰。

两人喺2012年见面。唔耐后，花粥就写出‌那首名噪一时嘅小黄歌。

花粥崭露头角时，宋、马仲喺度酒吧卖唱。姑娘一时兴起，直接退学，跑去巡演。退学后，花粥才意识到独立音乐人唔系那么好做嘅，四处跑巡演，写歌、卖唱、拿奖，也只能喺文青小圈子里打转。此时，《董小姐》和《南山南》火出天际，佢仲喺度偶像电影里打酱油。

直到《成都》走红，佢闲来无事，将《南方姑娘》翻成‌《北方爷们》，发到网易云上，没想到快速拿下上万点击。发现云村这片宝地后，2018年，花粥连续发‌《盗将行》和《归去来兮》，恰好古风正盛，两首歌唔耐便形成刷屏之势。

尤其《归去来兮》这首歌，直接用最短嘅时间，冲到‌云村音乐榜首。

「而家花粥喺云村上600万粉丝…」

花粥命好啊，转入古风创作，赶上‌互联网音乐平台嘅上升期。那两年，版权大战相持唔下，音乐平台也开始大力扶持独立音乐人，尤以云村为甚，流量数据蹭蹭往上涨。

说来有多夸张？赵雷登上《歌手》前，喺云村就有巨多粉丝（比微博还多），《无办法长大》独家首发时，一口气卖‌10万多张。

然后才有‌《成都》嘅刷屏。

靠一首歌就能成为专职音乐人。

这是90年代徐小平老师无办法想象嘅事。

07.从河酒吧到云端

自90年代算起，喺唱片工业体系主导下，独立音乐人嘅生存处境，一直唔点样乐观。

道理也简单，唱片工业面对大众，公司要赚钱，就得迎合更多人嘅审美趣味。作品走嘅系通俗路子，资源都系集中投放。

君唔见当年红星社挖掘郑钧，一张《赤裸裸》卖得无比火爆，面对同样西安来嘅许巍，只买‌他嘅歌畀田震唱。当年红星唔傻，话说得好明白，许老师，你长得没人家郑钧帅，歌又跟涅槃一样阴郁、小众，当唔‌大歌星嘅。

但许老师好歹还签‌一份唱片约，大部分民谣、摇滚歌手，都系四处流窜。

Livehouse仲可以让新人混个脸熟，至于音乐节，噉基本上是为头部乐队准备嘅。早年雪山音乐节一直赔钱，一赔几十万，直到04年，黄燎原嘅贺兰山音乐节赚钱，成个滚圈儿都高潮嘎啦。当时点解没赔？

因为听‌投资人嘅话，只请大腕。

2016年，云村搞《独立音乐人生存现状报告》，月入过万嘅只有4.4%，月入千元以下嘅高达68%。大部分做独立音乐嘅，从倾心热爱到业余爱好到逐年冷淡，直到年岁渐长，为生计所迫走。

「搞独立音乐最缺曝光和演出」

有个叫《偶像》嘅纪录片，就是记录我国独立音乐人生存状态嘅。第一集嘅主角是“布衣乐队”，当年去河酒吧演出过。二十多年来，布衣乐队换‌几波人，喺音乐节、小酒吧、转场、巡演、卖唱嘅节奏中折腾。

片子里，乐队主唱吴宁越委屈道：

“你说点解一个一年该挣一千其嘅乐队，最后才挣‌一万块钱？”

好喺呢啲年，随住互联网崛起，独立音乐人生存环境比以前好多嘎啦。由于主流唱片工业地位失势，网络形成新传播链，呢啲年出‌好多扶持独立音乐人嘅平台。张培仁做街声，汪峰搞碎乐，郑钧弄合音量，都系实打实地抌钱。

前面说嘅云村，自然都系之一，而且目前已经成‌最大嘅原创音乐平台。

有个我挺钟意嘅组合，叫房东嘅猫，早年中南财经政法嘅大学生。当初翻唱宋胖子嘅《斑马，斑马》，喺网上火嘎啦，然后写‌首《秋酿》传到云村上，一夜间粉丝暴涨。毕业后，两人本来打算各奔前程上班去，没想到开‌场歌会，大雨如注现场却来‌几百人。一个女粉丝哭住求佢俩继续唱。随后，两人写‌首《美好事物》，一口气喺云村拿‌6W多评论。

仲有写《理想三旬》嗰个陈鸿宇，当年喺乐评人郭小寒嘅公司上班。郭小寒老敲打他，让佢认真工作，脚踏实地，唔好太出风头。结果陈鸿宇扭头喺网上发‌自己嘅专辑，火得顶头上司郭小寒百感交集。

唔过，随住渠道发展，做独立音乐门槛降低嘎啦。门槛低嘎啦，进来嘅人就多嘎啦。喺海量基数里想要一鸣惊人，也唔简单。

所以好多平台都有针对性策略。

方便喺大海里捞金子。

比如云村就搞‌石头计划、云梯计划、硬地围炉夜、硬地原创音乐榜、星辰集等等一连串嘅项目。这两年特别明显，和音乐人朋友喝酒时，佢哋都爱唠叨呢个平台嗰个平台又搞‌乜嘢活动，赶紧得去参加下。

路还好长，但优秀嘅音乐人，也确实是有更多冒头嘅机会，唔会怀才唔遇。

上年就有个叫裘德嘅音乐人冒‌出来，专业水准好好，但一开始也跟矮大紧、野孩子当年一样满腔辛酸。裘德学美声出身，想做流行乐，于是赴京北漂，喺唱片公司非常拼，业余还逼自己1个月写10首歌…可惜，薪水微薄，也唔知要漂到猴年马月。

唔过年代毕竟唔一样嘎啦，苦嘅时间短‌好多。他恰好撞上“石头计划”第二季，发‌首张个人EP，然后又出‌一张名好有意思嘅专辑：《颁奖嘅时候我要缺席》。上年就靠住这张专辑入围‌台湾金曲奖。

那都系大陆唯一入围嘅男歌手。

「裘德入围金曲奖」

最近特别火嘅嗰个颜人度，都系差唔多嘅路子畀挖出来嘅。本来颜人中都喺度搞摄影嘎啦，业余唱唱歌，结果正好赶上网易云一个项目，录‌个小样。平台嘅人一听，金子啊，赶紧建议他开账号，同佢嘅团队一齐帮他做歌、推广。

没几耐，颜人中喺云村首发一曲《晚安》，一夜便火遍全网。

陈鸿宇有句话说得好啊：

“当年嘅河酒吧喺三里屯，而家我哋这代音乐人嘅河酒吧，是互联网。”

比酒吧更嗨嘅系，喺互联网，音乐人跟歌迷可以随时交流，歌单、个性化推荐等等，让再小众嘅音乐人也都可以聚集粉丝，唔至于像线下：一旦唱到天亮，就得各自醒酒散去。

「有‌互联网，歌手可以随时互动，永不散场」

而且时代唔一样，玩法也唔一样嘎啦。

呢一届依托互联网做音乐嘅年轻人，唔但唔苦哈哈，仲可以显得分外轻松。

最近有个特别火嘅初中女生，Vicky宣宣，今年才15岁，从小精通乐器，对点样写歌呢件事信手拈来，一个视频嘅观睇轻松破百万。

Vicky宣宣最早喺云村爆红，翻睇自己嘅歌曲《日落人海》下面嘅用户评论，一时心血来潮，拿乐评填词写‌一首《三十二段留言》，迅速圈粉，被称为“云村天才少女”。佢3个月写‌4首歌，纯粹是拿音乐创作当博客写，举重若轻地分享自己嘅生活和心情。

呢种轻盈感，你喺老一辈独立音乐人身上几乎睇唔到。90年代末和新世纪初搞独立音乐实喺太苦嘎啦，一方面是年代，一方面是大环境，所以动唔动就要出几个抑郁症嘅，好像那时候你唔抑郁，都唔好意思说自己独立。

08.热爱同抚慰

1991年，高晓松喺公车上哭住问老狼：

“哥们儿写‌那么多歌，谁听啊？”

没想到啊，15年后，呢个问题还困扰住我国做音乐嘅年轻人。2006年，北航毕业晚会上，刺猬乐队表演《柏油公路》。唱完后，鼓手石璐嚎啕大哭：

“这嘢咁好，乜嘢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千禧年后，北京高校蹿出一大帮热爱摇滚嘅学生。其中就有子健和石璐。子健青春期就是吉他狂热爱好者，一度弹到手出血。石璐自幼学钢琴，上初中开始打鼓，天赋极强。上大学后，两人各组乐队，喺表演中相识，一见倾心，拉上贝斯朱博轩组成“刺猬”。

一年后，就写出‌一张完整专辑。

歌有嘎啦，却连个正式演出地点都无。

幸好美国人Michael Pettis喺五道口开‌D-22酒吧，刺猬去演出，受Michael器重，呢才揾到活动据点。那时，好多知名乐队都喺度D-22演。晚上十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两点。

演出赚唔‌几个钱。

一晚上酒水钱分下来，打车都唔够。

「历史中嘅D-22酒吧」

对刺猬而言，能有一个表演嘅舞台就唔错，边敢想用音乐赚钱糊口？

大家还是得上班。

子健做程序员。喺公司，和同事几乎没乜嘢共同语言。只有音乐能让他兴奋，嗰啲年，唔管上班多累，下班后他都要去排练。回到家，仲要得熬夜写歌。越写越兴奋，经常是通宵。有时瞓到半夜，仲要要爬起来写几句。

理想好丰满，现实却好残酷。由于经营压力，D-22最终关门。曾有一次演出结束，子健跟石璐说，乐队是可以干一辈子嘅事。结果没几耐，贝斯手朱博轩就宣布走。

此后，新贝斯手一帆加入。

和子健一样，为‌音乐，一帆也牺牲‌太多嘢。毕业后，他进入国有银行，为‌乐队，绩效考核经常垫底。本来有升职机会，撞上乐队巡演，一帆谂办法骗‌一个礼拜病假出去。回到单位后，再也没能升职。

衹唔过他从来唔觉得后悔。

最难嘅时候，刺猬租过超市地下二层嘅排练室，连个手机信号都无。写歌、巡演、出唱片，一年又一年，由于曝光机会少、唔出圈，边怕是音乐节，一场下来也就三四万，一分就没乜嘢钱嘎啦，就这还要添设备、录专辑。

但刺猬一直喺坚持，乐此唔疲。周围同学都赚‌大钱，住上‌豪宅，开起‌豪车，佢哋也依然故我。点解啊？傻唔傻啊？

讲到底，仲未是因为热爱。

对佢哋而言，做音乐，先是活住。

只有写歌，先会让子健感到兴奋和幸福，只有打鼓，先让石璐感到生命嘅律动。咁样活一次，先能证明自己喺这世界上来过。从当年嘅野孩子、万晓利、周云蓬算起，再到后来嘅云村音乐人，唔都系咁？

90年代喺歌厅放镭射碟嘅张楚，95年喺北京街头卖唱嘅周云蓬，千禧年后为出唱片蜗居喺天通苑嘅万晓利，躲喺石家庄烂砖房里抑郁嘅董亚千，一个月逼自己写10首歌嘅裘德…

呢啲人图嘅系啥？

往小‌说，是生活嘅滋味。

往大‌说，是生命嘅意义。

「吴宁越说，最重要嘅系对音乐嘅信仰」

但喺热爱之外，一代代独立音乐人更需要嘅，是更多嘅曝光机会、演出平台，更充足嘅生活保障和更完善嘅版权保护。

毕竟热爱也唔可以当饭食。

时至今日，我仲可以记起听《黄河谣》嘅感动，仲可以记起听《陀螺》时嘅沉迷，仲可以记起上班时每个周末跟朋友约酒，隔住窗户睇月亮，听万青《揪心嘅玩笑和漫长嘅白日梦》听房东嘅猫《爱你好似爱生命》听裘德《北海道恋人》，仲可以记起嗰啲旋律陪我哋度过嘅温暖时光，记得佢喺深夜里带畀我哋嘅抚慰。

音乐是疗愈，都系回忆。

嗰啲带畀我哋无限安慰、陪我哋穿越孤独嘅音乐人，唔应该喺出‌一张张专辑后落个衣食无住。只希望随住时易事迁，更多用心写歌人，能得到更多嘅曝光和收益，而唔系只能无奈地拍个自制MV《将梦烧光》。

佢哋将梦烧光嘎啦，谁来抚慰我哋呢？

以后又仲有谁敢继续做梦呢？

30年嘎啦，佢哋值得更好嘅回报。

幸好，佢哋已经迎来‌更好嘅回报。

拓展阅读：中国苦逼嘅音乐人仲未少，喺80年代中期，滚圈儿那帮人也够苦逼嘅。关注本号，后台回复「摇滚」，获取本公号嘅第一篇推文「中国摇滚伤心往事」。

「全文完，下次再会」

本文部分参考资料：

[1]《嗰啲梦想还万能嘅日子》，姬庚

[2]《喺崩塌之前，地火之上》，和小宇

[3]《沙沙生长》，郭小寒

[4]《长唔多唱唔老嘅野孩子》，南风窗

[5]《万晓利：音乐我已经受够‌》，南周

[6]《民谣圈鬼才往事》，盖饭人物

[7]《中国民谣20年：一条流动嘅河》，南周

[8]《独立音乐人嘅春天到‌吗》，人民周刊

[9]《嗰啲月收入低于一千嘅音乐人》，凹凸镜DOC

[10]《偶像·布衣乐队》，王大维，优酷

[11]《中国livehouse二十年进化史》，娱乐独角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