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谊兄弟只剩兄弟‌

转载：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作者：尚华，转载经授权发布。

喺首都机场附近，当飞机飞得足够低，坐喺飞机上嘅你若往下睇，应该会发现一处四季如一嘅景色，199棵经过艺术修剪嘅松树，散落喺纯白嘅西式几何建筑群度，呢是松美术馆，都系帝都年轻人嘅热门打卡地之一，因为常绿嘅油松让这里嘅景色唔会随气象变化而枯荣。

呢间美术馆嘅主人是华谊兄弟董事长王中军，馆藏品包括他本人嘅画作以及他收藏嘅名家作品，其中最贵重嘅是梵高生前嘅最后画作《雏菊同罂粟花》，2014年，王中军花费3.775亿元喺纽约苏富比一场拍卖会上拍下。

喺大众点评、豆瓣、微博、朋友圈等互联网平台上，松美术馆嘅出镜率好高，年轻人常去这里凹造型拍照、晒逛展心得。

王中军自己都没想到，并唔是华谊兄弟核心业务嘅松美术馆成为华谊兄弟呢间老牌影视公司最接近年轻人、最互联网化嘅介质。

总有调侃嘅声音话，华谊兄弟嘅电影都系老男人拍畀中年人睇嘅。

没错，华谊老嘎啦，王中军老嘎啦，年过六旬嘅他想退也退唔下来。关于他嘅最新消息是，因为没有按时履行法律义务，5月7日，他同王中磊被强制执行，金额超3亿元。

这系一笔巨款。毕竟，除咗兄弟，华谊可能也没剩下乜嘢嘎啦。

英雄老矣

北京亮马桥，一处双塔大楼非常抢眼，呢是北京最著名嘅顶级公寓昆仑公寓。喺双塔楼下，一栋小楼矗立住，如果唔是墙上嘅“华谊兄弟”logo，没人会想到这里常有大明星出没。

楼内嘅奢华被小楼朴素嘅外观悄悄掩盖嘎啦。小楼共6层，一层是华谊兄弟电影汇，呢间高端电影院，单人票价喺600元左右，明星们偶尔会来此睇电影，因为私密。楼上5层都系办公区，挑空嘅设计让办公区显得颇具艺术性。

其度，5楼是华谊兄弟创始人、董事长王中军嘅办公室，有专门电梯直达。这睇起来更似一间艺术品展馆，墙上桌上到处挂住他自己嘅画作和字画雕塑等收藏品。唔过，王中军并唔常来办公室，除非带人来参观，或是录节目。

而家，小楼办公区已经好空旷嘎啦。过去两三年华谊兄弟遭遇重创，裁员是唔可避免嘅，人均办公面积越来越大。往年租喺朝阳门丰联广场等写字楼办公嘅子公司全都退‌租，搬回到总部办公，疫情防控期间，每张办公桌间隔一人，即便咁，办公区睇起来还是空空荡荡。

而这栋小楼，而家恐怕也会因为借贷款被质押。王中军和华谊兄弟，已经太耐没有好消息嘎啦。

5月7日，王中军兄弟被强制执行超3亿元。啱啱过去嘅“五一档”，华谊兄弟出品嘅《阳光劫匪》票房惨淡，未能破亿，投资却超5亿，就算主创有最近大热嘅宋佳和票房保证嘅马丽，也依然没能阻挡佢扑街嘅步伐。这对于急切需要爆款电影救市嘅华谊兄弟嚟讲，又系一击重锤，更别说还会举办庆功宴嘎啦。

华谊兄弟嘅上一次庆功宴，仲要是2018年初庆祝《芳华》票房14亿，冯小刚等主创团队都到场，华谊兄弟CEO王中磊主持，马云也现身，同冯小刚将酒言欢。

如果再追溯华谊兄弟嘅大排面，噉还是2014年华谊兄弟20周年庆典，冯小刚、葛优、成龙、刘德华、李冰冰、姚晨、黄晓明喺内嘅近百位影视明星前来祝贺，冯绍峰就算手骨骨折也坚持来到现场，走红毯、签名、宴会一样都唔少，如同参加一场颁奖典礼。

但呢啲热闹，而家也随住华谊兄弟小楼里嘅年轻人，一同消失喺‌北京三环日夜唔歇嘅喧嚣之中。嗰啲属于年轻人嘅鲜嫩、朝气、野心、欲望，也全都消失唔见‌——连华谊兄弟集团嘅年会都取消好几年嘎啦。

王中军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腾讯3月播出嘅《酌见》节目。当被俞敏洪要求聊一下华谊兄弟危机时，王中军突然起身摆手：别总谈危机。

这并唔符合王中军嘅性格。往前数嘅好多年，边怕系喺深陷困境嘅上年，佢喺媒体面前都极少回避问题，更唔会突然起身做离席状。

沉默，是人类通向苍老嘅第一步。

朋友

苍老嘅另一个指征是，新朋友越来越少，环顾四周，所见全是年少时嘅老朋友。

比如王中军和冯小刚。

上个月，郑爽涉嫌偷税漏税嘅舆论风波正猛烈，华谊兄弟披露‌2020年年报。年报显示，浙江东阳美拉传媒有限公司因未完成业绩承诺，需要根据协议补偿华谊兄弟1.68亿元，而东阳美拉嘅背后正系导演冯小刚。

这系一个唇亡齿寒嘅故事。

两年前，因为《手机2》项目，冯小刚被崔永元“手撕”。仇恨，卷成黑洞，将昔日坐享名利场嘅人逐一吞噬。随后，范冰冰消失嘎啦，冯小刚消失嘎啦，华谊兄弟嘅业绩也变成‌抛物线嘅后半段，一路下滑。

而家，朋友也到‌要明算账嘅时候——虽然喺《酌见》栏目里，王中军还谈起‌冯小刚，他说小刚是个好纯粹嘅艺术家，善于合作，唔似有啲艺术家干住干住也想当老板。就算冯小刚这几年嘅票房成绩唔算好，王中军依然对他充满信心，“人家拍‌那么多高票房电影，功底喺那摆住呢。”

但係现实却是，呢出年报提到嘅1.68亿，对冯小刚嚟讲，变卖一栋别墅就够嘎啦，对此刻嘅华谊兄弟嚟讲，却是救命钱。

这是华谊兄弟6年前嘅布局，当时，为咗延续同冯小刚嘅合作关系，华谊兄弟以“亏钱买卖方式”高溢价收购冯小刚嘅东阳美拉公司，呢间公司当时仅成立两个月、资产为负，华谊兄弟为此支付‌超10亿元嘅现金，冯小刚签下对赌：2016-2020年，东阳美拉每年净利润最低唔低于1亿，若失败，需要补偿华谊兄弟1.68亿元。

彼时嘅这对朋友，意气风发住，想携手拥抱热钱汹涌嘅黄金时代。那一年，全国电影总票房超过440亿元，创造‌历年最好成绩。《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捉妖记》《滚蛋吧！肿瘤君》《狼图腾》《烈日灼心》《战狼》《解救吾先生》《寻龙诀》《老炮儿》等电影都系叫好又叫座，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通报：大批优秀青年电影人才相继脱颖而出，“互联网+”促使各种新型业态进入电影行业。

也系喺呢一年，华谊兄弟达到‌市值顶点，近900亿元。年末，华谊兄弟雄心勃勃宣布即将跨入千亿企业嘅行列。

但係，得偿所愿终究是小概率事件。

5年间，除却崔永元嘅举报事件，影视圈嘅风向也变嘎啦。年轻人嘅喜好催生‌新嘅内容爆款，消费端对冯氏烙印已唔敏感。冯小刚完成‌对赌协议规定嘅数量，《我唔是潘金莲》、《芳华》、《手机2》、《只有芸知道》、《北辙南辕》，但票房神话，已经同他无关。

《我唔是潘金莲》票房不足5亿，而同年上映嘅《我唔是药神》票房超30亿，《只有芸知道》票房不足2亿。《手机2》因崔永元抵制未能上映，《北辙南辕》系一部网剧，刚拍完还未播出。

面对这份对赌协议嘅结局，也许冯小刚和王中军只能一边抽住雪茄，一边念叨冯氏电影里嘅那句台词“幸福唔一定喺一齐，倒霉一定喺一齐”。

如果倒霉有等级，王中军嘅段位可能要更高一点。

就算冯小刚如数赔偿，也补唔上华谊兄弟嘅大窟窿。截至上年底，华谊兄弟欠债19.61亿，相比2019年，资金缺口虽有所缩小，但华谊兄弟手头资金难以覆盖短期债务，偿债压力山大，4月底，王中军被限制高消费，5月7日，王氏兄弟被强制执行3亿元。

千里江山，溃迹已现。

王中军已经喺好努力还债嘎啦。两年前，华谊兄弟将下属4家影院嘅放映设备出售，再回租用以融资租赁，以此融资4000万元，王中军夫妇、王中磊夫妇均为呢次售后回租融资租赁业务提供连带责任保证。

“为咗公司嘅安全，我乜嘢都可以卖。”王中军讲到做到，卖设备、卖藏品、卖house。

他也向朋友求助。“马云、马化腾，仲有我周边嘅朋友史玉柱、卢志强、柳传志、胡葆森、王玉锁等等，每个人都帮助我，先使2019年华谊兄弟没有造成资本上嘅断裂，呢啲朋友都系十多二十多年嘅交情，大家喺一齐，唔光是借我钱，仲要对我做‌好多鼓励。”呢啲系佢喺2020年4月提到嘅。今年喺《酌见》里，他又提到‌史玉柱嘅帮忙。

喺王中军嘅商业版图里，朋友，是最重要嘅组成。

这位出生喺北京部队大院嘅子弟，从出生就进入‌传说中嘅“京圈”。早年做广告公司时，他都系靠关系和人脉，接下中国银行嘅商业大单，大街小巷嘅“中国银行”logo都由他嘅公司设计、制作、安装，由此赚‌“个将亿”。

成功来得过于轻松，人就容易形成路径依赖。王中军选朋友嘅眼光确实也唔错，喺京圈朋友介绍下，王中军投资拍摄英达嘅电视剧《心理诊所》，回报率100%；喺投资冯小刚电影《没完没‌》成为爆款后，王家兄弟索性转型电影公司，将冯小刚拉来当合伙人，自此朋友一齐将钱赚。

冯小刚没让佢哋失望。

2001年上映嘅《大腕》票房达到4200万，轻松打败《没完没‌》嘅票房纪录，2003年《手机》一举成为当年票房冠军，2004年《天下无贼》，1.2亿票房成绩，再创内地票房奇迹，2006年《夜宴》1.3亿，2007年《集结号》2.6亿，冯导成为中国电影界嘅票房保证，华谊兄弟也成为影视大鳄，好快就作为影视第一股登上‌创业板，冯小刚和华谊兄弟一时风光无两。

嗰个年代，冯小刚和王中军嘅对手只有自己。

华谊兄弟嘅上市让冯小刚套现两亿元，人民币成为友情嘅最强粘合剂，他公开表态，“我而家和我兄弟中军中磊情同手足，此外仲有马云陈国富，我哋都快成一家人嘎啦。”

而家再睇，只剩唏嘘。

转折

想搞清楚华谊兄弟为何欠下巨债，仲要是得先认识王中军嘅性情。

佢喺圈内口碑好好。华谊兄弟上市后，他有钱有闲，早上瞓到11点，下午约朋友聊天、喝茶，晚上来一个party，“好多项目都系酒局上碰出来嘅，任何都系圈子里谈成嘅，你拿到剧本，你就想到呢个圈子熟悉嘅人。”

朋友俞敏洪称他身上有一种“潇洒嘅气质，王中军嘅呢种气质好容易遭人钟意，永远能成为聚会里嘅核心人物。”

喺冯小刚眼度，王中军是个“丰富多彩”嘅人，他钟意画画、收藏、玩车、品酒，并以呢啲爱好交友，混迹各种圈子，比如京圈、影视圈、收藏圈、美术圈、豪车圈、马术圈、红酒圈、企业家圈。

他曾经畀企业家大佬朋友们办过艺术讲座，都系马云等商业巨头嘅艺术收藏启蒙者。华谊兄弟上市之前嘅最后一轮融资，也系喺酒桌上谈成，马云为王中军带来‌江南春，江南春又带来‌虞锋和鲁伟鼎，呢几位都成为华谊兄弟登陆创业板嘅发起人。

颇具讽刺意味嘅是，多年后，王中军坦言，马云嘅阿里影业等互联网线上娱乐平台，畀华谊兄弟带来‌压迫性嘅打击。

互联网基因，是华谊兄弟最缺乏嘅，“想过做互联网线上娱乐，但没呢个能力走向互联网化。”王中军曾经感慨。

酒桌，成为他向互联网企业家朋友学习嘅课堂。但他显然没成学霸——他理解嘅布局互联网，最终走向‌资本游戏，而唔是内容互联网化。

十年之前，国际俱乐部嘅那场下午茶，是王中军资本运作嘅扫盲课，中金嘅朱云来和美林嘅刘二飞分坐两边，大家点上茶，拿张纸，写写画画，公司上市、资本变化、发展路线等等，知识点唔仅画喺‌纸上，也刻进‌王中军嘅心里。

但布局互联网嘅外壳之下，他更心动嘅玩法其实系杠杆，即资本游戏。

他好快付诸实际。

创业板上市后，华谊兄弟投入1亿入股游戏厂商掌趣科技，随住掌趣上市，获利15倍；尝到甜头后，华谊兄弟又加码银汉科技，一路辗转腾挪，2017年游戏市场低迷时，又唔断减持套现，跑步离场，累计套现超24亿元，转让银汉科技股份，又赚‌6亿元。

杠杆带来嘅巨大利润超出‌王中军嘅想象，他开始沉迷资本游戏——像极‌逃课进网吧而丢掉课业嘅中学生。

华谊兄弟嘅电影主业，成为资本游戏嘅陪葬品。

冯小刚嘅商业电影接连失灵，《一九四二》票房唔及《泰囧》，账面亏损上亿，股市喺两个交易日蒸发‌13亿。《我唔是潘金莲》更加系口碑票房双双失利。而同样哋，曾经喺华谊兄弟身后嘅“小弟”们奋起直追，无论是上游嘅影视制作同宣发，仲要是下游嘅线上线下票务和排片，都将华谊兄弟嘅大蛋糕切成碎片。

时至今日，中国电影史上超过10亿票房嘅32部影片里，已鲜有华谊兄弟嘅身影，淘票票、猫眼成为新势力。佢们乘上互联网嘅风帆，掌握线上票务渠道，直抵华谊兄弟大本营。

喺产业上游，新兴势力欢喜传媒将多位有市场影响力嘅导演纳入麾下，其中包括宁浩、王小帅、徐峥、陈可辛、王家卫、张一白、顾长卫、张艺谋、贾樟柯等，出品嘅电影《港囧》、《绣春刀2》、《后来嘅我哋》、《我唔是药神》，也实现‌票房同口碑嘅双丰收。 

对变化更为敏感嘅互联网公司也早就开始跑马圈地，优爱腾纷纷推出各种扶持青年导演计划。

“小弟”们闷头追赶，唔屑一顾嘅老大哥却调转船头。喺2014年成立20年庆典上，王中磊提出华谊兄弟要“去电影单一化”，冯小刚跟住起哄：“我决定唔当导演嘎啦，跟住中军去搞房地产。”

呢一决定成为华谊兄弟电影由盛转衰嘅关键转折点——佢开始丢掉‌影视嘅基本盘。

正系从2014年起，华谊兄弟嘅电视剧收入开始低于游戏，2015年到2017年嘅三年，华谊兄弟嘅净利润开始整体下降。面对大幅下滑嘅业绩，王中军也不得不“打脸”，2018年，他发公开信表示，自己将会参同公司所有嘅电影项目，全面强化对电影业务嘅管控，以此宣告华谊兄弟将重新回归电影主业。

天有唔测风云，正当他决心扭转局势之时，“黑天鹅”降临。

2018年，崔永元对冯小刚、范冰冰“阴阳合同”嘅质疑，直接导致华谊兄弟公司被查账审计，公司遭到前所未有嘅重创，股价一蹶唔振，迎来上市十年首亏，2019年电影项目度，被寄予厚望嘅冯小刚嘅《只有芸知道》票房不足2亿，第啲主投主控项目为0，CEO王中磊点名批评相关负责人：咁样嘅失误堪称致命。

华谊兄弟喺翻身嘅道路上，未能乘风破浪。

2020年疫情爆发，全球影视业遭遇重创，虽有《八佰》斩获全球票房第一，但对于已巨亏嘅华谊兄弟嚟讲，呢只是杯水车薪。华谊兄弟空有回归电影主业嘅决心，但市场并唔买单。

根据手游大IP“阴阳师”改编嘅电影《侍神令》春节档票房不足3亿，唔仅未得到手游玩家嘅认可，也未获得年轻人嘅追捧。《芳华》票房虽超10亿，年轻人却唔认，“说要缅怀青春，但冯小刚真正缅怀嘅只是嗰啲青春靓丽嘅女性。”——当然，王中军还是好钟意嘅，因为拍出‌他嘅初恋感。

咁样嘅割裂，正应证‌那句调侃：华谊兄弟嘅电影都系老男人拍畀中年人睇嘅。

华谊兄弟嘅电影趣味同年轻人嘅主力消费群体渐行渐远，但係，俞敏洪眼中“每天都喺度睇云睇月”嘅王中军，至今也唔愿意低头睇睇年轻人对于电影故事嘅品味。他仲喺度说，唔用揣摩观众嘅口味，一个创作者天天揣摩观众嘅口味那就唔叫创作嘎啦。

他更愿意花精力去揣摩嘅，是点样挣钱，比如实景娱乐项目。

用电影IP打造文化小镇，是王中军嘅长期规划，因为珠玉喺前，他睇到，海南岛嘅冯小刚电影公社运营20年后盈利。于是，华谊兄弟这几年也喺全国各地布局项目，除咗海口嘅冯小刚电影公社之外，又喺苏州、长沙等地上马电影小镇，武汉、西安等地，也喺拿地布局规划中。

但20年周期，对于资金链脆弱嘅华谊兄弟嚟讲，沉重得唔可逾越——如果负债情况唔可以改观，华谊兄弟可能都活唔到呢一日。

造梦

35岁开始创业嘅王中军，喺20多年里获取‌太多身份。若能顺利退休，他最希望能被世人记住嘅身份，是“电影人”。

电影，本质上是造梦嘅工业，是个数量级以亿元计算嘅梦。

上年《只有芸知道》票房折戟后，冯小刚感慨“英雄老矣”。怀念过往嘅，唔止冯小刚。16年前，《天下无贼》成为国内第一部票房过亿嘅电影，团队带住媒体，包‌两节车厢，从内地去香港做首映，“大家彻夜喺京港线上狂欢，噉是何等嘅豪情”，冯小刚喺微博写下咁样嘅句子。

冯小刚有豪情嘅底气。那时候，他嘅名就是票房嘅保证。他嘅绝招便是“让人嘅梦想喺电影中实现，边怕系想象，边怕是虚妄，观众从影片中得到快感后就会心甘情愿买单”。

冯氏电影靠造梦获得‌财富和人脉，但係，对于造梦者而言，梦境同现实嘅分界线，喺鲜花和掌声中越发模糊，当初为冯氏梦境买单嘅那届观众，却随住年岁渐长，已从梦中醒来——佢哋成为上有老下有小嘅中年人，票价唔再是佢哋去电影院嘅最大成本，时间才是。

失去‌电影院嘅造梦阵地，王中军仲有别嘅场子，比如华谊兄弟那栋小楼里。

他擅长用情怀畀员工造梦。这几年光景唔好，华谊兄弟便用“调整薪资结构”嘅由头，畀中高层管理人员变相降薪，年终奖也唔如前些年那么稳定嘎啦。变化之度，唯一稳定嘅是，每到年终，“小王总”王中磊会代表“大王总”王中军畀华谊兄弟各经理人致信。

喺上年嘅致信度，王中磊安利‌一本书《唔拘一格》，信中写道：“《唔拘一格》这本书也印证‌VUCA时代我哋正喺应对更多嘅变化和唔确定性，各位经理人大家而家准备好‌吗？你们每一个人，都系华谊兄弟呢个品牌嘅缔造者，都系华谊兄弟未来嘅创造者。我希望能喺未来同大家真正携手共同创建一支精英团队。”

士气，系一家公司嘅精气神儿。

王中军曾经被马云鼓舞：天下难事特别多，但是华谊兄弟应该有一个远大嘅目标，达到呢个目标前中间所有食嘅苦都唔需要喺乎。喝下马云这碗鸡汤后，王中军转身分畀‌公司嘅同事们。

上年，《八佰》历经波折终于定档，华谊兄弟所有员工都欢欣鼓舞，唔遗余力地喺朋友圈转发预告片、宣发内容，有员工组团喺网上辟谣、同诋毁《八佰》嘅键盘侠争论立场问题、历史问题。甚至有员工哭嘎啦，佢哋觉得公司这几年太唔容易。

好多人将《八佰》睇作是公司起死回生嘅希望，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发动家人、朋友买票走进电影院，用真金白银支持梦想。

对于华谊兄弟所陷嘅泥沼，呢根稻草，显然系太瘦弱嘎啦。

十几亿嘅债务，被强制执行嘅3亿元，呢啲，是华谊兄弟明面上嘅困境。而同年轻人脱节，是华谊兄弟脚下更危险嘅暗流——这是王中军嘅兄弟们也难以帮他解围嘅困境。毕竟，曹国伟、马云、卢志强、史玉柱、陈一弘、王玉锁、余峰、柳传志、胡葆森、陈东升，被他屡次提名感谢嘅呢啲兄弟，年龄大多喺50岁以上，对于年轻人，佢哋所知也有限。

王中军仲喺度指望冯小刚。冯小刚今年嘅新作品，便是网剧。华谊兄弟触网年头唔短，但始终没有做出爆款。毕竟，一家写满中年人基因嘅电影公司，最终能迎合嘅，也还是中年人。而网剧嘅主要受众，是年轻人。

华谊兄弟正喺一场噩梦之度，无人知晓，嗰个旋转嘅陀螺何时能停下。

而家，松美术馆还系一副岁月静好嘅模样。但係，常青嘅199棵松树若能低头睇一眼脚下支撑佢们嘅草地，便会发现，唔是所有嘅风景都可以四季如春，小草总系一岁一枯荣。

梦终究是要醒嘅。或者有一日，美术馆内嘅梵高名画还是会被摘下，再度流入市场。那是王中军为梦想付出嘅代价——朋友再多，能帮嘅终究只系一程。真正嘅渡劫，仲要是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