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完结，治愈感为什么戳你？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文化产业评论”（ID:whcypl），作者：栀晞（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36氪经授权发布。

《沉默的真相》等剧集爆火，悬疑剧市场迎来了春天。近期引发众多讨论的韩国悬疑剧《窥探》也再上热搜，好评如潮，而从悬疑剧的发展来看，这些剧集在推理破案的故事主线上偏爱增加治愈元素。反派主角郑巴凛一句“神听到了我的祈祷，我不再是怪物了”戳中了众多观众的心，故事结局解开所有谜题走向光明，也让人们看到“悬疑”+“治愈”的新组合所具有的强大潜力。悬疑剧中的温情如何治愈了观众？为何心灵治愈风广受人们欢迎？

近日，韩剧TV上日播榜兼月播榜第一名——悬疑剧《窥探》终于大结局，APP上评分高达8.9，微博上有关《窥探》大结局的讨论更是拥有1.7亿阅读量。

 △《窥探》在韩剧TV日播榜上占第一

该剧以“如果可以通过胎儿基因检测判断其是否精神变态，又是否能够准许携带这种基因的孩子出生”为主题，围绕着精神变态基因与一系列杀人事件来描述追踪精神变态罪犯与人们的自我救赎过程。

△《窥探》海报

而这部剧能收获如此多人的喜爱，除了脑洞大开的刺激剧情、演员演技好和编剧填坑填的非常细节等因素外，还得归功于其提供了一种“悬疑+治愈”发展的新可能。

爽剧对头之治愈系

“治愈系”最早源自20世纪90年代末的日本。平成年代（1989-2019年）成长起来的日本人在经历种种灾难后心理极度脆弱，在此情形下，原本在医学领域使用的“治愈”一词引申到对人们心灵的精神“治愈”上，逐渐成为“疏解人们压力”的代名词，并由此延伸到治愈系文化及文化产业的发展，再通过互联网进入中国。

对比泰剧《禁忌女孩》和国产剧《延禧攻略》之类的爽剧喜爱通过创造密集的爽点和紧凑的情节来满足人们感官的愉悦，治愈系更偏爱温暖舒缓的叙事节奏，人们也从消费这些治愈系文化产品的过程中满足了相应的情感需求，从而感到积极的心理体验，进而可以将治愈系划分为两大类型。

△《禁忌女孩》剧照

一是通过美丽的自然风景来重构理想中的世界。比如《萤火之森》通过夏日里的溪水、阳光下的青葱树木、宁静的大山等意象重构了观众的童年记忆，通过对过去的怀旧与美化，治愈系电影帮助观众建立了逝去的精神家园，找回了“生活中的小确幸”。

△《萤火之森》剧照

二是通过构建理想的社会关系来重温过去社会的人际交往方式。比如《请回答1988》被众多韩剧迷称为韩剧yyds（“永远滴神”），其封神之处就在其再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韩国社会的胡同文化，而过去那种邻里之间的和睦相处的温馨模式也正是当下城市里公寓文化中未能孕育出的。由此，治愈系平衡了当下现实城市里冷漠的人际关系与追忆中温暖的人际关系之间的矛盾，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温情的乌托邦世界幻想。

△《请回答1988》剧照

△《请回答1988》在韩剧TV高分榜排名第一

而2021年《窥探》则为治愈系打开了一道新突破口，那么悬疑剧里的治愈感究竟提供了一种怎样的反差？

最突出的便是从表层布景中脱离出的治愈系逐渐往多元叙事的方向发展，即：从表面上构造让人感到轻松愉悦的风景，逐步转向从生活阴暗处谱写让人感到温暖与救赎的情感叙事。

比如主打悬疑、剧情的《窥探》并没有精致美丽的暖色调画面，呈现的是灰蒙蒙的冷色调画面，但却在整个剧集中沉淀了温暖的治愈系光芒。

该剧以悬疑破案为导向，揭露了拥有精神变态基因的两个孩子的不同成长道路，生来就拥有变态基因的郑巴凛在神秘组织的诱导下爆发了杀人冲动且无法挽回，而另一个孩子成耀汉则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最终被坏人所杀害。

△左（成耀汉）、右（郑巴凛）

而最后的救赎式结局最让人泪目。郑巴凛最终在一次意外换脑手术中拥有了正常人的情感并忏悔之前犯下的罪行，进入监狱完成好友高武治的心愿，杀死了“人头猎人”韩叙俊，神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终于不再是怪物，并希望自己下辈子能成为普通人拥有平凡的爱情与生活，而善良的天才医生成耀汉也成功洗刷了冤屈成为英雄。

 △《窥探》大结局

其实不止《窥探》，国产短剧《沉默的真相》其实也走的是类似的道路。整个故事主线都在破解前检察官江阳为何被杀的案件，而在揭开真相后才发现其实正直的检察官江阳是为了捍卫正义而选择自杀，再将自杀伪装成他杀来引导揭开幕后侯桂平案的血淋淋的真相。

△《沉默的真相》剧照

由此来看，这形成了一种“悬疑”+“治愈”的新式泛型，呈现的是从一片血腥肮脏中漏出的光，而也正因光难得，才愈发显得珍贵和令人感动。

需要被治愈的理由

在爽感剧集迎合了忙碌的城市生活的背后，许多人更愿意慢下来去观看舒缓的治愈系影像（如《向往的生活》），感受从前慢的生活，亦或者从神秘的探案背景中去追寻黑暗里难得的光，从而感知平凡的幸福。

那么，为什么我们需要被治愈？

心理健康问题

随着生活节奏变快和竞争加剧，越来越多人呈现出心理亚健康问题。2021年3月1日，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和社会科学出版社正式发布《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报告显示，18-34岁的青年群体心理健康问题最多，而这部分群体又是观看影视的重要人群。经历过疫情等重大事件之后，当下人的心灵也更加敏感脆弱。

在此情境下，治愈系中体现的那种对生命的拯救与爱的光辉自然就能引发人们的共鸣。如《沉默的真相》中平凡人对捍卫正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鼓舞人心，《撒野》中两位主角在黑暗里互相救赎，《心灵奇旅》告诉生活太过用力的人们，其实平凡生活也是魅力十足的。治愈，其实就是教导人们学会与自己和解，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好与幸福。

△《心灵奇旅》剧照

正向情感代偿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也指出，人的需求包括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认知需求、审美需求、自我实现需要和超越需要。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人们有欣赏和寻找美的需求以及与他人建立情感联系的需求。

而从美学角度来看，治愈系美学正好与暴力系美学相对，其主打温暖清新风，首先就能够从视觉上给予人们美感疗愈。另外，治愈系的发展也反映了当下情感消费产业的火热。消费社会中的情感消费使得人们能够获得正向情感代偿，从而填补内心失落的空白。

同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也从精神分析视角分析，主张文艺作品类似于白日梦，是集体梦境的替代品。文艺作品通过影像呈现展现了人们的幻想，隐藏了被压抑的欲望，让人们能够接触无意识领域的深度幻想机制。从这个角度来说，治愈系其实就体现了艺术的世俗救赎功能，意味着人们从千篇一律的工具理性生活中解放出来，跟随文艺作品的叙事视角体悟被治愈的过程，因此具有想象和代偿的性质。

由此，治愈系影视构造的影像就提供了一种能令观众产生安全感与轻松感的精神家园，正好满足了人们的解压需求，能够缓和理想与现实割裂的矛盾，抚慰人们焦虑的内心，帮助人们走出精神困境。

情感共同体建构

在网络空间中，人们通过发送弹幕和评论等方式共同沉浸在同一个叙事情境中。而以《窥探》为例，在观看悬疑剧的过程中，人们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在共同猜测幕后凶手的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意见群体，《窥探》中人们猜测的幕后凶手分别有医生成耀汉、警察郑巴凛（别名：80）、议员的儿子申刑警（别名：降落伞），进而引发人们在网络空间互动和交流。

 △网友对《窥探》大结局的不同猜想

除了普通观众对剧集的猜测，还有一些专门的剧集解说人员通过分析细节来预测剧集走向。如韩剧TV《窥探》邀请“培根悖论唠唠嗑”影视解说up主入驻，专业解说人员还会在评论区与普通观众互动共同推理剧情，这不仅提供了专业化的陪伴，还引导人们推理和“放大镜”式的探索观剧，强化了人们对剧集的情感黏性。

△韩剧TV邀请影视解说up主入驻

△B站上《窥探》的专业影视解说视频

心灵治愈的胜利弹

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治愈系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总结来看，悬疑+治愈其实是升华了治愈的精神内核，其在克服了单一的表象治愈后突破到多元的情感治愈上。

同时，心灵治愈风能够获得人们的喜爱，还在于其消解了宏大的英雄主义叙事，体现的是“平凡亦伟大”的普通人生活哲学，通过小人物的叙事更能戳中人心，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

而除了悬疑+治愈的影视突破，治愈系还进一步泛化到音乐、短视频等方面。

备受年轻人喜爱的音乐软件“网易云”曾被用户称为“网愈云”，其中“愈”就意为“治愈”。当用户在网易云的评论区发送“自杀”两个字，系统会自动弹出一句温暖的话，而当用户双手滑动评论区，还能给予发出评论的人一个温暖的抱抱。

以音乐为例，《海底》《城南花已开》等歌在网络上有着超高的热度，这些歌曲其实就体现着治愈风和救赎风。

《海底》创作于歌手“一支榴莲”确诊抑郁症时期，讲述的是一个少女在面对人世无情时一步步走进海里自杀，最终拥抱海底的故事，而凤凰传奇将其改编后翻唱的歌曲却将丧系风转化为治愈风，赢得了众多年轻人的喜爱。（详情可阅读《一首<海底>出圈，凤凰传奇凭什么在年轻人中翻红？》）

《城南花已开》则是歌手“三亩地”为其癌症晚期的粉丝“城南花已开”创作的歌曲，目前在网易云里拥有10万+评论。虽然这位粉丝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听众在评论区中共同为他祈祷与祝福却形成了强大的情感凝结体，不断激励着这个人世的大家共同努力生活。

△网易云音乐评论截图

再以短视频为例，一些萌宠视频和爷爷奶奶的生活视频获得了许多人的喜爱。比如腾讯看点上“盐太婆爱川味”的账号日常更新一对老夫妻日常做菜的视频，虽然视频画面不够精致但足够温馨甜蜜。这些视频通过放大美食的制作过程和老夫妻相处的细节，一方面展现了自然的农耕空间，另一方面又呼唤着真挚的情感，该视频账号也因此赢得了近60万粉丝，甚至在看点达人影响力榜中排名第3。

结语

随着《沉默的真相》等悬疑短剧爆火，2020年成为悬疑短剧大年，2021年则接续悬疑剧开发的接力棒。而随悬疑剧发展，以韩国悬疑剧《窥探》为代表的“悬疑” +“治愈”模式也成为又一发展突破。治愈系首先满足了人们的情感和审美需求，提供给人们想象代偿，构建了网络空间的情感共同体，在融合悬疑剧的推理色彩后又提供了新式治愈系发展道路，突破了表层图像治愈而深入人心展开精神治愈。未来，治愈文化及文化产业的市场仍然十分广阔。

参考资料：

1、《基于情感体验的治愈系包装设计》

2、《试论日本“治愈系”影视作品的社会功能与疗愈作用》

3、《乡居何处：日本治愈系电影中的归乡叙事及审美特征》

4、《新海诚的“二次元缝合”：论灾难片和治愈系的一条结合路径》

5、《中国“治愈系”电影的审美特征与文化症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