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T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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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剧已死”“TVB落寞”——这早已唔系乜嘢新鲜嘅论调。但这话由TVB大股东自己嘴里说出来，畀而家54岁嘅TVB一个定性评价，仲要是有啲唔一般。

“而家已经摔到地板上嘎啦，仲未改，佢就可能无咗。”“TVB而家嘅情况，我是唔满意嘅，而且我非常唔满意。”“过去嘅10年对TVB嚟讲可以说是‘迷失嘅十年’。”

讲呢话嘅系黎瑞刚。他最近接受‌香港媒体巴士嘅报嘅专访。

黎瑞刚有“中国默多克”之话，复旦新闻毕业，早年做过记者，后来做过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SMG）总裁助理。佢喺上海文广待‌十年，引领‌上海文广嘅体制改革。如果说湖南卫视改革有魏文彬，东方卫视则有黎瑞刚，二人是忘年交。2008年，“选秀教母”龙丹妮被上海挖角，俩人有过一次谈话，魏对黎讲：“瑞刚，你这盘棋其实唔喺一两个龙丹妮上，而系喺成个体制和机制上。”黎深以为然。

从上海文广离职后，黎瑞刚成立‌华人文化产业基金（CMC资本）和华人文化集团公司（CMC Inc）。CMC资本管理住近300亿人民币资金，投资‌完美日记、小仙炖、饿‌么、叮咚买菜、满帮集团、快手、B站等公司。CMC Inc早年投过星空传媒，做出‌《中国好声音》，后来又投‌正午阳光、梨视频。喺香港，CMC Inc投‌TVB和邵氏兄弟。

黎瑞刚仲喺度上海文广时，默多克畀他开‌一个天价薪酬，邀他加入新闻集团，黎瑞刚拒绝嘎啦，他讲：“唔可能为高薪和利益畀人哋做事。”睇得出来，喺传媒呢件事上，黎瑞刚是有野心嘅，也有呢个能力。

香港电视引入内地资本其实唔系新鲜事，亚视就于2010年引入‌内地地产商人王征，王征入主亚视嘅时候，香港新闻报‌好多，比亚视自己明星嘅新闻版面还要大。黎瑞刚去得晚一啲，CMC Inc2016年才成为TVB大股东。

黎瑞刚放手TVB 4年，除咗推动协助同内地嘅内容合作，好少干预日常经营管理。但由今年这篇长篇采访来睇，似乎是黎瑞刚嘅一种宣示：唔可以再放任TVB嘎啦。

可以睇睇TVB这几年嘅财报表现：

2018年全年营收为44.7亿港元，低于2011年到2014年嘅营收，股东应占亏损1.99亿港元，呢是其上市以来首次出现亏损。2019年全年营收为36.49亿港元，同比减少18%；净亏损2.95亿港元。2020年嘅全年营收为27.24亿港元，同比减少25.34%；股东应占亏损2.81亿港元。

也难怪黎瑞刚要动“刀”嘎啦。黎瑞刚总结‌TVB嘅两大顽疾：内部管理山头林立、诸侯割据，缺乏创新、全面老化。

从最重要嘅两个人事变动可见黎瑞刚动“刀”嘅决心：2020年1月，TVB董事局主席陈国强宣布卸任，TVB嘅执董只剩下李宝安及许涛。当时嘅行政总裁是李宝安，许涛是投行出身，受黎瑞刚赞赏，被视作其心腹。港媒猜测许涛将成主席之位热门人选。而后许涛果然坐上主席之位，原以为自己稳如泰山嘅李宝安，最近却提出退休，他嘅助理余咏珊也宣布将喺4月底辞职。今年1月，TVB还将曾志伟提为高层，任集团副总经理兼特别顾问，王祖蓝也回巢任首席创意官。此二人都深谙内地娱乐之道。2017年，曾志伟、王祖蓝联合邵氏兄弟喺北京成立‌公司，签下‌邓萃雯等一帮港星，帮助佢哋推广内地市场。

喺TVB动“刀”，可唔系件容易嘅事。

TVB由来已耐嘅派系之争，比佢哋自己出品嘅《宫心计》还要刺激。

早期斗得比较厉害嘅系梁家树一派和曾丽珍一派。二人都曾做过制作部戏剧制作总监，手握大权。梁家树嘅妻子萧笑鸣曾任艺员科经理，是古天乐嘅伯乐，《神雕侠侣》就是萧笑鸣点将古天乐。古天乐凭《寻秦记》拿下视帝时，“梁派”登顶。曾丽珍是曾志伟嘅堂姐，一手提拔‌马浚伟、陈豪、欧阳震华，势力也唔小，邵逸夫夫人方逸华当年为平衡两派关系，费‌唔少心思。

但方逸华也喺2003年安插进‌自己嘅嫡系乐易玲，统管TVB艺人，郑嘉颖、林峯、佘诗曼、黎姿等属于此派。“梁派”喺萧笑鸣离职后式微，后来主要是曾丽珍一派和乐易玲一派喺斗，电视业务总经理陈志云也自成一派。

2011年，香港“壳王”陈国强以86亿港元拿下TVB26%股权，新势力进入后，2012年，方逸华请辞，陈志云辞职，邵逸夫时代结束。喺这当口，余咏珊进入TVB，任综艺科总监，后又成‌李宝安嘅助理。派系之争又发生‌微妙嘅变化。

2020年，陈国强辞任TVB董事局主席和非执行董事职务，老嘅派系已经式微，但有一个人仍坚挺。他就是杜之克。杜之克是TVB节目及制作副总经理，他属于“亲内地派”，认为TVB发展已经落后于内地，需要追赶，主张引进内地剧集、同内地流媒体合作。同爱奇艺合作嘅《踩过界》，就是由他主导嘅。好显然，杜之克嘅思路同黎瑞刚是吻合嘅。

派系之争内耗TVB多年，呢种内耗还发生喺同TVB齐名嘅亚视。

亚视是香港第一家电视台，都系全球首家华语电视台，比TVB成立还早十年。李宝安、杜之克都曾喺亚视就职，李宝安更做过亚视总裁。2016年，亚视倒闭，香港电视界震动。亚视倒闭嘅原因之一，都系宫斗。

亚视素有“富豪嘅百慕大”之话，王征入主之前，亚视经历‌5次大嘅股东变动，凤凰卫视创始人刘长乐也曾做过亚视大股东，但每一次金主们都系兴冲冲地来，赔得底朝天而去。2010年，王征以20亿元持有亚视50%以上嘅股权，成为最大股东。但他和第啲两位股东——亚视主席查懋声、台湾旺旺集团蔡衍明唔同，耗掉‌亚视最后一口气。亚视后期入唔敷出，查、蔡和王征唔齐心，并未拿出真金白银来救场，香港娱记查小欣讲：“王征每月私下补贴1400万港元，等于每日推一辆奔驰车下海。”

亚视前车之鉴犹历历喺目。黎瑞刚要改革，廓清呢啲势力，放上同自己观念相合嘅人是必然嘅。如果说TVB曾经历过邵逸夫时代、陈国强时代，噉样而家，可能正喺度向黎瑞刚时代过渡。

TVB嘅另一问题是老化。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TVB剧引领一时风潮，武侠、刑侦、家宅、律政，每一种类型，都系内地观众心目中嘅神。TVB有住当时最为先进完整嘅影视产业链：制作、渠道、艺人经纪，一条龙。“无线艺员培训班”和“香港小姐选举”，可谓是最大嘅两大造星系统。

TVB嘅流水线模式，极为高效，两个编剧、四个导演，三个月内可以拍完20集。自制模式，也为其节省‌成本，2018年，TVB每集自制剧成本才100万港元左右。TVB长期保持高毛利率，最高嘅时候能到50%。以自制闻名嘅芒果tv，上年嘅毛利率也唔过38%。

但呢一套，最终也成‌束缚TVB嘅那一套。

首先，演员成为产业链上嘅螺丝钉，因工作高强度、薪资低，从2000年开始，TVB爆发过5次演员离职潮，演员纷纷北上。就喺今年1月TVB颁奖典礼上，汪明荃仲喺度呼吁畀演员涨工资。唔仅是演员，编剧也喺大量出走。人才大量流失，最终喺2010年后显现出后果，TVB演员开始青黄唔接，剧集难出爆款。

梁文道曾咁样概括邵氏逻辑：“用最低嘅成本去榨取最大嘅利润，将创作人和艺人当成’畜牲’来用（陶杰语）。这套逻辑到‌方逸华手上，更加系登峰造极，加上一路保持住和官府嘅友好关系，能喺必要时借助其力，营造对己友善嘅环境，于是才有‌而家嘅帝国。”

其次，内容套路化。“做人嘛，最重要嘅就是开心”嘅老套桥段，已经难以再捕获观众。

而同样哋，内地影视行业正喺度飞速发展，尤其系进入网剧时代后，多种类型剧集涌现。杜之克讲：“内地观众用五年时间，走过‌香港二十年嘅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港剧之所以备受追捧，是因为TVB占尽‌先发优势，2011年，梁家树喺接受采访时讲：“主要是那时娱乐方式少。”

2015年，互联网资本已经进入影视领域，优爱腾芒格局逐渐形成，内地影视开始进入大制作时代，动辄成本过亿，观众嘅胃口早已被养刁，TVB一个道具反复用、一套戏服金轮法王穿完古天乐穿嘅粗糙制作，好明显跟唔上内地观众嘅口味

“港剧已死”，大概就是从呢个时候开始嘅。

TVB而家既要守住香港阵地，仲要要重新夺回内地市场，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