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斯达克CEO揭秘：Facebook上市那天的惊天乌龙

编者按：本文整理自《市场推手：纳斯达克CEO自述》，作者：罗伯特·格雷菲尔德，36氪经授权发布。

2020年，纳斯达克成立50周年，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六家科技公司——苹果、微软、亚马逊、谷歌、特斯拉、Facebook，均在纳斯达克上市并开展交易。

但事实上，它也曾濒临崩盘，就连最引以为豪的IPO上市业务，也经历了惊天乌龙。2012年，Facebook计划在纳斯达克上市。这是纳斯达克十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轮IPO，也将是纳斯达克十年复兴过程中最辉煌的成就。

不曾料到，Facebook上市当天，纳斯达克的交易程序出了故障，整整20分钟都没有开盘价！这个“污点”让纳斯达克后来输掉了阿里巴巴的IPO。

罗伯特·格雷菲尔德在这场闹剧中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华尔街上不幸亏损的合作方怎样索赔？纳斯达克将如何挽回经营多年的品牌声誉？

桩桩件件的棘手事故，时刻考验着纳斯达克。

今天，让我们一起从新书《市场推手：纳斯达克CEO自述》中寻找答案，由纳斯达克前CEO罗伯特·格雷菲尔德亲诉Facebook上市那天的惊天乌龙。

一张照片成为日后折磨我的幽灵

“在过去的8年里，你们所有人共同创建了整个历史上全球最大的社区，”扎克伯格对人群说，“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随着清晨6点30分的开幕式倒计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Facebook是一家年轻、生机勃勃、具备终极网络效应的组织——一个连接了近10亿人的虚拟社区。从企业的角度来看，它前途无量。

几个月前，当我得知我们拿下了Facebook，那是多么幸福的一天，它代表的不仅仅是纳斯达克IPO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同时，也是对纳斯达克品牌的巨大肯定，而且，这场IPO也是纽交所梦寐以求的。

5，4，3，2，1——钟声响起，人群欢呼，卫星的天线将我们的面孔传送到世界各地。扎克伯格、桑德伯格和他们团队的其他成员拥抱着、微笑着，我站在他们身旁。

有一张照片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纳斯达克首席执行官罗伯特·格雷菲尔德高举拳头，站在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一位科技偶像身边，陶醉在庆祝情绪中。

这张照片后来成了折磨我的幽灵。

格雷菲尔德（右一）出席Facebook上市庆祝活动

Facebook的IPO出岔子了

硅谷的庆祝活动一结束，我就跳上一辆去机场的车，准备回到东海岸的纽约。

“鲍勃，我们碰到麻烦了。”我的首席信息官安娜打来电话。

我从她的声音听出她是认真的。该死，我心想，现在可不行。

“怎么了？”我问。

“是Facebook的IPO，”她回答，“有地方出岔子了。”

就从那一刻起，一切变得糟糕起来。

Facebook上市当天，竞价进行过程中出现了几手撤单。程序的逻辑是，再运行一次。最初的撤单处理了，但等它再次运行时，又出现了更多的撤单，于是它再一次进行竞价。撤单不断出现，它不停地重新运行，进入了死循环。

事发当时，没人认为是IPO代码出了问题。因为这个代码顺利运行了450次，一次故障也没出过。事实上，不出现问题再运行100年也不见得做不到。但黑天鹅事件终究还是发生了。在关键的前20分钟内，我们未能显示开盘价。直到我们把IPO转移到另一套使用更简单代码的匹配引擎后，才成功启动了IPO。

但这样一来，我们跟华尔街其他大型机构之间就形成了信息缺口。参与此次IPO的投资银行和其他机构有近两个小时无法获得那20分钟内的下单和撤单的确认，无从知道自己的风险敞口。我们的委托订单完成了吗？我们的撤单成功了吗？我们买到Facebook的股票了吗？在那中间的几个小时，很多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事件在华尔街错综复杂的交易系统中掀起了涟漪，影响了人们对IPO的看法，也影响了交易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投资者对纳斯达克的失望情绪有增无减。到交易时段结束时，Facebook仍在正常交易，但数百名愤怒的客户声称，因为撤单未能完成，自己在最初的混乱状态中损失了数百万美元。

急需修复的客户关系

“瞧，错误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太高兴，但能理解。”在IPO活动几个星期后我们首次联系时，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丽尔·桑德伯格宽宏大度的话很暖心。

我飞到加利福尼亚去请罪。桑德伯格很直接，但也非常亲切。很明显，他们不开心，但她回了一记最好的斡旋球：“一切还得看我们双方之后的表现，这不是一天的事情。”

我毫不怀疑，这起事件让Facebook高管团队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极度沮丧，他们之所以选择在纳斯达克上市，原本就是看中纳斯达克在技术上的卓越声誉。这对他们的信念是个打击，但他们选择了坚持。

另一段亟待修复的关系是纳斯达克与华尔街客户的关系——投资银行、承销商以及直接受IPO推迟和订单混乱影响的机构。

在混战中实际损失了多少钱？各方渠道抛出过很多数字，从数千万到数亿美元不等。我们决定承担全部责任，但也不能人们说亏损了多少我们就认多少。我们需要采用一套合理而公平的流程来解决索赔，确定我们的责任。

最终，我们决定兑现了那些合理的索赔，承担了数百万美元的损失。

《福布斯》杂志年度最佳公司：纳斯达克

《纽约邮报》的本周倒霉蛋

Facebook上市之后的那个星期，我在扎克伯格身旁挥舞拳头的画面在商业媒体频道无限次地循环播放——这是我“从天摔到地”的转折瞬间，它被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我本已习惯了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也经历过媒体超级风暴的洗礼，但这回是个惨淡版。它很难躲得开，而且，在随后的几天和几个星期，叫我吃了不少苦头。

“罗伯特·格雷菲尔德：为交易所失火挥舞起拳头”，有新闻标题这么写道。

我成了媒体热议下声名狼藉的首席执行官。同事们怀疑我的领导能力，专家们要我辞职。我登上了《纽约邮报》的“本周倒霉蛋”专栏——坐实了那一时我的丢脸。

这一切肯定会过去，但重要的是，我们得平安撑过风暴，让纳斯达克品牌所受的损失降到最小。

“谁的脑袋会落地?”

跟团队沟通协商后，我认定自己应该接受一次大型采访。

我们选择了当时在CNBC工作的玛丽亚·巴蒂罗姆。她在商业频道很受欢迎，并且以采访立场平衡著称。她不是一个只想着“这回可逮着你了”的记者。但随着摄像机的转动，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

“你到哪里去了，鲍勃？谁是负责人？”一开始，她就向我发起了挑战。

这不是一场轻松的采访。她暗示我们的回应太少、太迟。她引用了纽交所公关人员的话，列出了他们对我们的做法所存在的疑问，暗示要是纽交所遇上这样的事，能做得更好。

尽管如此，她还是提出了一些公正的问题，也给了我回答的机会。我知道，我在业内认识的所有人，我所有的朋友、同事、竞争对手，都在看这一场采访——他们想看一看纳斯达克会怎么回应，我在那个紧要关头又是怎么应对的。

重要的是，我要坦承并主动回应，为公司辩护，但不是自我开脱。我必须为我们的失误表示歉意，同时又要划清我们的责任范围，坦率、负责、向前看，同时也要表现出抱歉和同理心。

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最为棘手：“这一次，谁的脑袋会落地？你的饭碗有危险吗，鲍勃？”

“这轮不到我来说，”我回答，“但我认为我的过往记录说明了一切。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个高点，而是个低点。我们会因此成为一家更好的公司。”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饭碗会有危险。

2004年谷歌在纳斯达克上市

输掉阿里巴巴的IPO

两年后，在香港的一间会议室里，我跟阿里巴巴的蔡崇信讨论他们即将进行的IPO。阿里巴巴是中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IPO，也是自Facebook之后最受追捧的一轮IPO。

那一天，在阿里巴巴，我们所有人浏览了纳斯达克全新的、经过大幅精简的IPO程序，我们确信已经解决了导致Facebook崩溃的内部技术问题。在商业领域，人们的记忆很短，大多数正在斟酌IPO的新科技公司并不在乎Facebook发生过什么。

但是，银行家的记性比技术专家长。更遗憾的是，对阿里巴巴这样的大型IPO活动，银行家的观点更加重要。尽管在香港付出了努力，但我们还是输掉了阿里巴巴的IPO，这不是因为蔡崇信或马云反对，而是因为来自银行和IPO承销商的压力，他们许多人都把阿里巴巴这样的大客户朝纽交所的怀里送，理由是“为了更稳妥”。

污点没有定义我们

Facebook的IPO是我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个瞬间。但我们并未惊慌失措，没有怀疑自己的基本商业模式，没有怀疑纳斯达克在过去几年取得进步。我也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领导能力。但我们没有假装不存在有待解决的问题。

你的成绩怎么说你，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在Facebook事件发生前，我们的记录非常好，那个污点并没有定义我们，但它仍然是我们记录的一部分，并且激励着公司的进一步发展。

在竞争的环境里，没有人拥有完美无瑕的记录。即使站在世界之巅，你也不要花太多时间扬扬自得。它会滋生自命不凡和错误的满足感。你在庆祝自己的成功，你的对手却趁机抢走了你的午餐。要随时准备接受挫折，继续前进。它绝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承受损失并妥善应对的能力是一项关键的领导技能。

正如我在采访中所说，“我们会因为挫折而变成一家更好的企业”。

2012年的那个春天固然痛苦不堪、压力重重，但我们并未因为它而止步不前；相反，它激励了我们。

书名：《市场推手：纳斯达克CEO自述》，作者：罗伯特·格雷菲尔德 出品方：读客文化

在《市场推手》中，纳斯达克前CEO罗伯特·格雷菲尔德终于开口，自述纳斯达克的传奇。

除了他14年的CEO生涯，书中重点分享了带领纳斯达克走出绝境的传奇故事，记录了雷曼兄弟的倒闭、庞氏骗局的震惊，分析了并购极讯、北欧交易所集团OMX、费城证券交易所的前因后果，发起了竞标纽交所、伦敦证交所的战略计划。通过跌宕起伏的故事，格雷菲尔德探究了成功背后的原因，将管理者必备的领导特质娓娓道来。本书涉及技术、市场、转型、收购、公关、创新和危机管理等众多领域，将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的交易、套路和战争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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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伯特·格雷菲尔德：

纳斯达克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华尔街代表性人物，马拉松爱好者。

格雷菲尔德技术出身，创建了全球第一个电子股票订单匹配系统。2003年，格雷菲尔德以首席执行官身份加入纳斯达克，通过“五步走”计划，迅速带领团队走出绝境，创造了全球金融史上伟大复兴的奇迹。他引领公司在未来的14年间主导完成了45次波澜壮阔的行业收购，成功邀请了谷歌、Facebook、特斯拉、京东、网易、百度等互联网公司在纳斯达克IPO，并购北欧交易所集团OMX、费城证券交易所等行业翘楚，竞标纽约证券交易所、伦敦证券交易所、迪拜证券交易所等金融巨鳄，使纳斯达克从一个濒临倒闭的组织快速成长为全球金融市场的巨头。